黛玉一时更恼,娇叱道:“二哥哥,你还笑我,果真我是没人疼的,亲娘没了,爹爹也不管我了,连你也笑话我......”
说罢,便是双眼一红,泪珠儿潸然而下。
贾瑛才知不好,一时间怎就忘了这位是来还泪来的,可自己又不是神瑛侍者,好不好的,打趣她做什么!
急忙劝道:“好妹妹,都是为兄的不是,你既不愿看,那不看便是,万不要再哭花了脸,待会子还要见人呢!”
黛玉自也不愿在人面前落了不好,这才停罢。
贾瑛不由心叹道:“都说女儿家是水做的,此言果真不假!你看眼前这位,说来就来,说停就停,龙王爷来了都管不了。”
不过他也到底是担心黛玉,又开口宽慰道:“玉儿妹妹不必想太多,也不用其理会别人如何,只需知晓,那府里有不忘你在扬州孤苦无依、不远千里也要把你接来的亲外祖母,还有两个嫡亲的舅舅,几个和你差不多大的表姊妹,既是嫡亲的,又怎会嫌贫爱富。
再不济,你还有我和你思贤姐姐,总不会教你孤单就是了。”
黛玉听了也觉有礼,当先点了点头。
贾瑛微微一笑道:“怎么样,这会子可心安了?”
黛玉怎肯轻易谅解,不满道:“亏你还是当哥哥的,有这些话,何不早说给我听,却偏偏看我一路的笑话,哼。”
贾瑛见这情形,心知黛玉早原谅了他,只是嘴上不依,心里也松了口气。
接着一路,黛玉的话匣子倒是打开了不少,还不时指点指点京城的风物。
人若是没了忧愁,这时间就过得飞快。
从张家湾到京城,十几二十里的路程,眨眼就到了。
过了朝阳门,再走几里,宁荣街便近眼在望。
一入宁荣街,叫卖的,算命的,唱曲儿的,卖艺的,吆喝着招呼客人的,热闹景象不一而足。
这条街上的人们大概是见惯了府里的人,远远就认出了是贾家的轿队,早早就自觉分立两旁让出道路,同时还好奇的张望着这是哪个贵人回府了?还多了几个生面孔。
荣府里的管家婆子们早早便在门口候着了,这边人一冒头,那边便有仆役跑回去报信儿。
另有执事前来引轿队从西角门入。
贾瑛未跟着往西角门去,而是唤来周肆伍父子,先交代了一番,这才向着大门走去,此刻荣府正门半开。
贾瑛正待拾级而入时,只听外面的大街上隐约有哼唱的声音传来,似乎这曲儿有些熟悉。
贾瑛静步竖着耳朵细听,回身四下转望。
这才在远处的人群中看到一邋遢的跛足道人,口浊不清的哼唱着写尽红楼的“好了歌”。
贾瑛目光微微一凝,有心走上去细看一番,几步迈出,却又犹豫驻足。
那邋遢的跛足道人似也望了过来,不再哼唱,反而口中呢喃着什么。
贾瑛看其唇语,可不正是“好了”二字。
“二爷!”旁边管家轻唤。
贾瑛回神,不再理会那道人,随着管家自正门入府去了。
黛玉那边如何,贾瑛却不知晓,按理他是府上男嗣,该先入府拜见族长家主,再去西苑给贾母请安。
至于说为何不直接去宁府,这却也有说道。
一来荣府这边尚有祖宗一级的长辈在世,另外东府那边,贾珍要比贾政与贾赦矮上一辈,而贾敬又不在,也为了方便,贾珍领着东府一众索性也到荣府这边来了。
荣禧堂,贾家的一众嫡系爷儿们都在此处。
贾瑛入内,率先向坐在主位的贾赦、贾政拜道:“侄儿拜见大老爷、二姥爷,给二位叔父请安。”
“快起,快起!”
老好人、真君子贾政率先出声,并将贾瑛扶起。
贾赦正经场合,话语向来不多,尤其这种两辈人重逢的煽情场面,索性都交由兄弟维持门面,也只是向着贾瑛和善的点了点头。
贾政抚着贾瑛的肩臂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贾瑛回以笑容,情真道:“让二老爷记挂,是侄儿不肖。”
贾政连说:“哪里如此,哪里如此!一家人本就应该。”
这边话毕,贾瑛又转向贾珍抱袖一礼道:“给珍大哥见礼!问珍大哥安!”
贾珍是个专门不干正事儿的,不过驴粪蛋子表面也光,只拉着贾瑛的手臂道:“兄弟回来了便罢,省得家中长辈弟兄记挂,在家里总归比外面的好,如今咱们兄弟相聚,合该府上热闹热闹了。”
这话却是说宁府那边,子嗣尚比不得荣府,往日里就显单薄冷清了些。
也就是如此,贾珍才不忘在胡混的时候拉上贾琏一道儿作伴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