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娘是为你好。”
“这世道便是如此。”
钟语芙闭上眼,像失了力,无力的坐到绣凳上,“我咽不下这口气。”
戚薇琳:“咬断牙你也给我咽到肚子里咽。”
她拿起旁边的梳子,轻轻梳理钟语芙的长发,“你是我生的,我还不清楚你吗,自幼聪慧绝顶,你若是真心想哄一人。”
“能叫那人把心都剖给你。”
“你忘记你以前是怎么哄你的景愈叔叔的?”
"除非是你不愿,不屑。"
“别把他视为丈夫,将他当做为你挣诰命,挣荣华富贵的工具人。”
钟语芙:“阿娘,你出去吧,我想静一静。”
戚薇琳捏着梳子的手顿了一下,好一会,放下梳子道,“总有一天,你会明白,阿娘是为你好。”
“午宴还有半个时辰,你好好梳妆。”
戚薇琳走到门口,身后忽然传来飘忽的声音,“阿娘,你真的对过往心无芥蒂吗?”
像是问她,也像是问自己。
戚薇琳掀帘子的手顿住,没有说话,打了帘子出门。
劲风裹了雪扑面而来,冷意无孔不入的钻进皮肤,她走的很快,长廊,两旁绿植不断倒退,脑子嗡嗡的。
那冰冷刺骨的感觉,蓦的和多年前肚子下沉的剧痛重叠,似是入了幻境。
只一瞬,那如梗在喉的感觉便上来了。
她走的愈发快,等发觉转角撞上了人,已收不住足。
钟东霖皱眉,“怎的走这般快?”
戚薇琳抬眸对上钟东霖,钟家的人都是好相貌,他已年近四寻,站在年轻俊美的韩以骁面前,并不被比下去,相反,越发有一种属于这个年纪成熟男人的儒雅沉稳。
眼角连皱纹都几乎很少,说是意气风发也不为过。
与之相反的,纵然戚薇琳费尽心思保养,看起来却像是比钟东霖大了好几岁。
戚薇琳暗自神伤的时候,他有貌美又会伺候人的瘦马床第翻滚作乐。
历经小产之痛的是戚薇琳。
斗翻了瘦马,咬碎牙冠,和着血咽下那口气,拼命装作心无芥蒂,重新接受钟东霖的是戚薇琳。
而钟东霖,只是扔了一个蛇蝎心肠的女人,又回到她这个正室的怀抱而已。
身体和心灵的双重快乐,从未对他缺席过。
从头至尾,沉浸在那些要生要死的那些纠葛中的,痛苦不堪的,你死我活的争斗中的,从来只是两个女人。
那些充斥着争吵,愤怒到让戚薇琳指尖发麻,心口发痛的过往,像体内不可抑制的气血翻到脖子处,又一泵一泵往四肢百骸输送。
她面色不算太好,钟东霖却是言笑晏晏。
是啊,他从未感同身受过她的痛,恨,又怎能察觉到?
他甚至温柔的朝她一笑,“夫人,怎的没穿披风?”
戚薇琳干涩出声,“出来的急,忘记了。”
钟东霖解下自己的披风批到戚薇琳身上,“别冻着了,快回房中去。”
又和韩以骁回了书房,一起泼墨煮茶,品评朝事。
戚薇琳垂下眼眸,看向披在身上的厚实披风。
刚刚那一阵的翻江倒海,爱恨纠缠,和多年前一样,从始至终,只有她一个人体验过而已。
而他付出过的温柔,就如这一件披风。
她无力的扶着栏杆缓缓倒下,眼里有茫然。
钟语芙是她第一个孩子,原本以为,有韩景誉在,会护着她一世。
她那如珠如宝的女儿啊!
和自己有一个完全不一样的人生。
如今,也要走上这条路吗?
但不这样,又能怎么办?
将荣华富贵拱手相让吗?
总要活啊,她落下两行清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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闺房里,钟语芙目光虚虚落在地上,不知道在想什么。
好久之后,她猛的起身,翻出来一个久远的箱子,从里面翻出来一些信件,都是七岁之前,和韩景誉所通的信件。
信纸泛着陈旧的淡黄色,她一封封拆开,最后在一本韩景誉的手札,在西域之外的篇幅里,找到一篇关于白匈人的随记-。
她贪婪的,一个字一个字看。
这里是女儿国,把持朝政的是两个女子,女人说话分量很重,和中原正相反,女子可以拥有很多丈夫,她们的衣服上会镶嵌琉璃,屋子用金粉装饰-,草原很大,白云很低,伸手就能触到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