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日会定在下午的两点,先去KTV唱歌,然后一起吃顿饭,餐厅是沈如鹤订的,市中心大厦最高层的旋转餐厅。
宋国军踹门进来,嘴里骂骂咧咧着什么,看什么都不顺眼。
然后,他将视线转向扎头发的宋望宁:“你干什么去?”
宋望宁顿时有种不妙的预感。
“我昨天跟你说了,我同学给我过生日。”
宋国军说了声脏话:“上午刚听完课,还不在家里消化消化,出去玩什么。”
昨天说的时候,宋国军答应得好好的,哪想到这么一夜的功夫,就变卦了。比天变脸更快的是宋国军。
“爸,今天是我生日,我真的想出去……”宋望宁声音低低的,哀恸,呜咽,在恳求。
“出去什么出去,不准出去!”宋国军把门一关,回到卧室。
就剩下了她和沈书珺。
她哀求地看向沈书珺:“妈,我跟橙子约好了的,我同学都去,我不会在外面待很晚,吃完饭就回来,而且我也不拿家里的钱。”
沈书珺原本的表情是麻木的,转为冷眼相看。
“还橙子,你姥姥也姓程,不然你也叫你姥姥橙子?”
真是莫名其妙,无理取闹。
“你爸昨天就给我说了,你的生日我们给你过,晚上我给你炒几个好菜。”沈书珺转身之前又这么说。
宋望宁胸口漫上深深的无力感。
她自小就听话,从来没有什么过分的要求,可是家庭始终拖着她的后腿,似乎她连快乐的资格都没有。
过了几分钟,宋国军又出来了,见她还在哪里杵着,无语地翻了个白眼,将她扯到房间里,声音拔高了几度:“宋望宁,你就得憋在家里好好学习。”
“你同学可以快乐,可以玩耍,可是你没有资格,你必须抓紧每一分一秒。”
房门无情关闭了。
她站在门前冷笑,真可笑。
真的是为她好吗?
高一时候,程佑歌说,这世上没有父母不爱自己的孩子。
她内心疯狂叫嚣,真的有啊。
这一刻,宋望宁觉得自己不是人。
也没有遮羞布。
工具。
她只是父母发泄情绪的工具。
宋望宁几乎没有时间概念了。
钟表显示一点半,距离约定的时间只剩下半个小时。
宋望宁蹑手蹑脚,打开窗户,放轻声音,拍拍胸脯深吸几口气,脚步轻快地轻轻落了地。她骑上自行车,鬼使神差地没有紧张,是重获自由的轻快感。
她蹬着自行车,尘土飞扬。
她在风里狂笑。
这世界真好啊。
有如风的浪漫,亦有反叛的快乐,她与自己的灵魂相融。
暂时忘却痛苦,不去思考结果。
宋望宁正好两点到。
除她之外,别人都到齐了。有熟悉的同班同学,还有不熟悉的五六个男孩女孩。
这是宋望宁见过的,阵仗最大的一次生日。
“哎呀,寿星怎么来这么晚!”
“宁宁,光等你了,还以为你忘了呢,你给你Q.Q发消息你看到了吗?”
怎么能看到。
那个时间她正在挨骂。
一个不熟悉的男生给宋望宁挪了位置,宋望宁坐下,将手边的纸袋拿到一边。
包厢里有聊天声,也有歌唱声,吵吵嚷嚷的。
程佑歌拍了拍手:“好啦好啦,大家先闻宜下来,先上蛋糕吧。”
她按了个号码,不到一分钟,服务生推着金灿灿的蛋糕车走进来了。
三层高,海洋主题,上面有两只巨大的海豚摆件,跃跃欲试着游出海面,周围点缀着小海龟,海星,还有海藻,还有只六爪章鱼,各个顽皮可爱。
淡奶油的香甜味道充溢着整个包厢,一点儿也不腻人,反而让人心醉。
“怎么样,够意思吧。”
“不错不错,总算不是腻人的粉色系列了。”李荡笑了。
中间有一支蜡烛,红色的“十七”,他们的十七岁从这一刻拉开序幕。
包厢昏暗,程佑歌将蜡烛点燃,众人簇拥着宋望宁与沈如鹤到中间来:“快点,你俩许愿吧!”
沈如鹤唇角噙着淡淡的笑意,双手合十,缓缓闭起了眼睛,宋望宁也照做。
他们从未像现在这样离得这般近。
宋望宁比他矮了不少。
她的心愿很简单——
拜托老天,实现身旁的少年的心愿吧。她愿意把她的那份给他。
当他们重新睁开眼睛,大家发出一阵“嘘嘘”的起哄声,一同吹灭了蜡烛,沈如鹤弯腰为大家切蛋糕,指节修长。
少年的侧脸被微弱的光芒氤氲着,晦暗不明的光打在他眼窝,双眼皮褶皱不深不浅,光影淡淡,酒窝深深,是清俊又温柔的好看。
她在心里说——
沈如鹤,愿你永远平安。
愿你一生肆意坦荡,自在如风。
如果可以,多看我几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