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郁晏话说到一半不再出声,眉头下压,脸色不太好看。
怎么总是要弄伤自己?
不论是所谓的实验,还是像刚才这样随手为之,陆初景好像并不是很在意自己是否受伤。这似乎是一种习惯,他知道自己生命力比普通人强很多,几乎不存在必死的状况,所以也不吝惜以伤痛来换取自己想要的结果。
不论是人还是吸血鬼,对于伤害总是要尽力避免的,没有人愿意平白无故地疼痛。
但陆初景在有些时候好像已经摒弃了自己的本能,他第一时间考虑的不是自己会不会受伤,会不会疼痛,而是伤痛能带来什么。
郁晏想要指责,但他发现自己毫无立场说这样的话。
太过亲昵也太过冒犯了,郁晏知道在陆初景心里他们还没有那么深刻的联系,对方掩藏着自己的秘密,有时对周遭的一切都满怀戒备。
如果他打破这层壁垒,或许换来的是更深的防备。
郁晏胸口起伏,无声地压下一切情绪,语气平静地说:“需要包扎么?大概多久会愈合?”
陆初景不知道他的情绪何以变化得这么快,但气氛一瞬间松缓下来,他摇了摇头:“没什么,这么一点小伤口,很快就好了。”
郁晏点点头,一言不发。
陆初景瞥了他一眼,感觉到微妙的不自在。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下意识放下受伤的那只手,以试探的语气起了个话头:“你觉得掉鳞片跟刚才的高热有关系吗?”
“可能。”郁晏言简意赅。
陆初景:“我也这么觉得。高热之后立即掉鳞片,很难不联系到一起,而且刚才这阵高热来得太突然了,毫无预兆。基础温度直接飙升三十度,随后很快回落,根本不像是正常的生病。”
郁晏点点头。
“我们对人鱼的了解都太少了,目前掌握的资料完全不足以判断高热产生的原因,又是发生了什么变化才会导致鳞片脱落。”陆初景若有所思。“最重要的是,我们不知道这是偶发情况还是具有某种规律的变化,就像到现在为止还弄不清楚你变成人鱼的频率一样。”
郁晏:“嗯。”
陆初景:“你是一个没有感情的附和机器么?”
郁晏:“嗯。”
陆初景:“……”
“我只是觉得你说的很对。”郁晏语气平淡。“没有什么需要补充。”
陆初景扶额,哭笑不得道:“那你不能富有感情一点吗?多说几个字或者表现得更加赞同,你这样会让我觉得在做汇报,而顶头上司却在考虑怎么开除这个啰嗦的下属。”
郁晏沉默数秒,非常配合地鼓了鼓掌,然后缓缓点头,以一种充满赞许的口吻说:“我实在没有听过比这更精妙准确的分析了,你说的每个字都充满真理的光辉,让我的思想受到了启发,情不自禁地想要赞同。”
陆初景:“……算了。”
他满脸造孽的表情,数秒后却忍不住笑了出来。
郁晏还会配合他,那刚才应该没有生气,他心里一瞬间的古怪大概是错觉。
陆初景正了正脸色,严肃道:“我们现在经不起任何意外状况,尤其是你。假如高热会导致不好的状况,那我们应该弄明白是怎么回事。变成人鱼的频率不可控已经是一种风险了,再加上高热,前景堪忧。”
随着光明药注射实验的推进,他自己的身体也会越来越糟糕,根本无力处理可能发生的意外情况。
要将风险降到最低,首先就得弄清楚郁晏的高热到底是什么原因导致的。
“目前我对人鱼的了解完全来源于神话传说和文学作品。除此之外就是对你的观察,但即便如此,也知之甚少。”陆初景皱着眉头。“很明显你不像诗里写的鲛人那样,流下来的眼泪会变成珍珠,你也不会织鲛绡。”
说到这里,陆初景确认似的问了一句:“你不会吧?”
郁晏:“……不会。”
“噢。”陆初景看起来有点失望,也不知道刚才在期待什么回答。
郁晏看明白对方的表情,竟然很认真地考虑了一下要不要去学织毛衣。
“再就是西方神话传说里的人鱼……”陆初景道。“跟你的共同点大概就是长得很好看,其余也不太能对上,至少没有细节方面的重合。”
郁晏耳根稍有点红,注意力集中在“好看”两个字上。
“那么我们就需要更加准确的消息来源,比如其他对人鱼有了解的人。”
郁晏倏然侧身,神情一下冷硬起来。
在这世界上,或许只有一个人对人鱼有所了解。对方不但研究人鱼,甚至本身就拥有一条。
他生理意义上的父亲,郁成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