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是九月的最后一天。
即将迎来十一国庆假期,七中按惯例提前放学,岑雾被周思源挽着手拉去了学校附近新开的一家书店。
书店很大,分上下两楼,一楼主要摆放文具用品和其他一些东西,二楼则是看书选书的地方。
周思源念了好久,一进门就直奔可以挑选明信片写信的地方。
岑雾先去二楼。
二楼布置得清新文艺,一排排的书架有序排列,一眼望过去是各种各样的书籍,堪比小型图书馆。
不少穿着七中白蓝校服的学生或盘腿坐在蒲团上,或在书桌前坐下,看得津津有味。
岑雾下意识放轻脚步,转了圈走到靠落地窗的书架附近,随便找了本开封的可以看的书。
翻了几页,她放下,眼角余光不经意间瞥见了一本地理杂志,露在外面的封面隐约可见是落日。
只是这一眼,她的心跳便没出息地快了两秒,无意识地抿了下唇,她伸手,从书架上小心地拿下。
杂志的位置顿时空出。
她的动作却在下一秒顿住,身体也跟着僵住。
书架的另一面站着人。
身高腿长,有些懒散地倚着书架,暖色的阳光镀上他的侧脸,棱角分明的下颌线被清晰勾勒出。
——梁西沉。
岑雾忘了呼吸。
二楼静谧,几乎听不见其他声音。
除了她的心跳。
怦怦怦。
像是要蹦出胸膛。
恍惚中,她用力地眨了下眼睛,再抬眼。
是他。
一瞬间,岑雾犹如被巨大的惊喜意外砸中,心跳极速狂乱的同时又有些不知所措,她屏住呼吸,一动不敢动,深怕发出一丝丝的声音。
突然。
他动了下。
同一时间,岑雾神经尽数紧绷,四肢僵硬到失去了协调能力。直到一张脸急得涨红,才堪堪地往旁边躲了两步。
呼吸有些乱,她极力克制着。
假装低头看杂志,却发现杂志的封面竟被她捏住了褶皱,而手心里满是汗。
她连忙整理,指尖微颤。
不知过了几秒,她缓着呼吸,重新抬起脑袋,慢慢侧头。
隔着一本书的缝隙。
他还在。
外面夕阳正好,大片的光从不远处的落地窗落进来。
她和他皆靠着书架,两道影子也跟着落下,在铺满了一地的夕阳里意外挨得很近。
小心翼翼的,她往旁边挪了挪,又抬起手,去触碰捕捉他的影子,轻轻一点,若有似无的亲密。
岑雾没有意识到自己笑了。
唇角悄然弯起一个不甚明显的弧度,久违的细碎亮光铺满她的眼睛。
杂志竖起挡住脸,这一刻,夕阳温柔,她在意外的只属于她和他的两人角落里偷偷欢喜。
只是这份欢喜并没能持续多久。
在她又一次借着杂志的遮挡想偷偷看他一眼时,恰好看见他将手机放到了耳边,而后是干净懒散的一声:“我过来。”
话落,他收起手机应该是要离开。
心跳猛地狂乱,或许是心虚,在大脑空白了两秒后,岑雾做了一件颇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的事——
慌乱地转身躲开就跑。
可她忘了看路。
“唔。”
她撞上了一旁的小推车。
推车上叠着未开封的书籍,最上面的两本摇摇欲坠,“啪”的两声摔落,掉在了地上。
包括她手上的杂志。
岑雾的呼吸乱了。
慌忙蹲下想要把书捡起来,然而两本书就像是被人涂上了502胶水一样似的,牢牢粘在了地上。
越是急,她越是捡不起来。
偏偏这时,她竟还能感觉到身后有脚步声朝这里而来。
强烈的第六感告诉她,是他。
她更急了,一张脸涨得通红,手心里又多了汗,连额头上也冒了出来。
她几乎就要没出息地哭出来。
“梁西沉。”
蓦地,她听到一道清脆的女声。
……
岑雾忘了自己是怎么把书捡起来放回原处的,又是怎么自己躲到了一个没人的角落里。
她低头盯着怀里的地理杂志,只觉得有些呼吸不过来。
想离开,却还是忍不住转身找寻那个身影。
-
回到一楼找到周思源,岑雾的胸口仍是有些发闷,大脑也乱糟糟的,以至于周思源叫了她两遍才听见。
“什么?”
周思源挽住她的手,指着她手上的明信片说:“诶,这张好漂亮啊,你喜欢看日落啊?”
日落这个词再普通简单不过,但于岑雾而言实在是太过敏感,何况还加了个喜欢,就好像是在问她——
你喜欢梁西沉啊?
她的心口猛地一跳。
低头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竟拿了张明信片,巧的是,上面的风景更意外地和初见梁西沉那天很像。
心中有鬼,明信片也突然变得有些烫手。
岑雾张了张嘴,想否认。
“岑雾?!”突然有人叫她。
她本能抬头。
就是这一抬头,让她的大脑瞬间缺氧,继而空白一片。
梁西沉……
叫她的是另一个男生,可她却一眼看到了他身旁的梁西沉。
他坐在靠窗边的椅子上,一条修长笔直的腿随意地伸在地上。有光从窗户外进来将他笼罩,鸦羽般的长睫落下好看阴影弧度。
在她被叫名字抬起头来时,他漫不经心地撩起眼皮也朝她这里看来。
不过只是一扫而过。
在她的身体瞬间紧绷到极致,本能地想避开时,他便已淡漠地收回了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