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向来是个口直心快的,只管眼前事,哪还管别的,说出口后才觉自己这话说得也着实差劲了些,可面子上又不许自己收回,反倒继续小声问姜芜,“你就没求一求,说些好话?”
殊不知最后这一句,才最是闹心。
姜芜知秋芮她没别的意思,仍是浅抿着唇摇头,眸子里看不出分毫的波动。
秋芮恨铁不成钢,指着姜芜脑袋数落,无非就是说她怎看起来是个温吞温性不惹事的,实际上不该有的脾气比谁的都倔。
期间,姜芜一直是静心听着秋芮在她耳旁叨叨唠唠,偶尔还能报以一笑,非叫秋芮没半点可纠的,可秋芮却是越见着她这样,心中的气就越盛。
其实白日里,是无人和姜芜说话的,许是苏墨曾打过招呼,府里的其他下人们见着姜芜了,从来都是当个没瞧见一样,能不说话绝不说话,能不有交集就不有交集,弄得像是姜芜是洪水猛兽一般。
也就只有晚上,四下无人时,秋芮才能偷偷和她说上两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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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整座平阳侯府沉寂一片,唯余檐下两三盏微弱烛火在凉风中摇曳。
姜芜睡不着。
她一闭眼,眼前就出现苏墨的那片玄色衣袍,如影随形,挥之不去,宛同密网,将她彻底笼罩住。
她长长呼出一口气,行至桌边,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
凉水入喉,整人才清醒两三分。
姜芜双手捧着茶盏,盯着脚下怔怔发神,唇角刚一再碰上杯沿时,外边儿忽地传来砰的一声巨响。
轰隆的一声,像是有人直直摔倒在地上,接近着是一声凄厉的惨叫,又是桌子凳子摔到地上的砰砰声接二传来。
姜芜回过头,和被吓醒的秋芮对视一眼,相继壮着胆子出门查看情况。
外边儿此时已是灯火通明,她们这些下人们所住的后院子中央围了不少人,姜芜她们只能看到别人的一片背影。
院子中,一声接一声的惨叫声还从人群中传来,隐约仔细听,还能听到断断续续的几句喊话。
“是连枝?”秋芮似不信喃喃道。
姜芜掐了下掌心,自从屋里头出来后,她就听出这声音是连枝的了。
后面还在不断地涌入人群,有拿着家伙想要看帮忙的,也有纯粹是想要看热闹的。
姜芜不知被身后谁人一推,整人往前一扑,挤到人群前。
眼前凄厉场景直接呈现在她的眼前。
“救我,救我……”
连枝衣衫不整地躺倒在地上,疼得面目狰狞。因是夜里,她只穿了件浅色中衣,解散的发髻垂在脑后,乱糟糟的一片,看着要有多狼狈就有多狼狈。
连枝朝着围在四周的众人投去求救的目光,直直捂住不停流血的小腿,“救我,我的腿好疼啊……”
每一遍每一声,连带着嗓音都是颤抖着的。
姜芜顺着她的手往她小腿看去,发现那里早已是血红的一片。
一条快至手腕粗的褐色蛇紧紧缠绕在连枝的小腿处,死死咬住不松口,蛇身再缓缓绕着小腿滑移,光是这一幕,就已然骇人。
终于有胆大的小厮取了木棍走上前,想着把那褐色蛇先弄开,怎知那褐蛇跟着了魔一样,就是不松口,还硬是生生从连枝的小腿上扯下一块肉下来。
连枝疼得都快晕过去,冷汗直从额上冒出,此时是一个字也没力气喊出口。血肉模糊的小腿血淋淋一片,裤腿粘在肉上,似连在一起,身下的石地更是被血水浸红。
而那褐色蛇循着身子想往灯火更暗处藏,最后还是有人夺了刀过来,往它七寸狠狠砍去,再一闭眼乱棍打死。
众人怕蛇还会跑,又拿刀将它彻底砍成几节才做休,蛇头陷在泥地里,模糊一片。
姜芜心头猛然涌上一股恶寒,她捂着嘴跑到后边蹲下,结果却是扶着廊柱什么也吐不出来。
她下意识抬眸往后院进出口的地方看去。
这处耳旁是闹哄哄的一片,而不远通口处,是苏墨站在那儿,着一身的白衣,好似纤尘不染,这里肮脏的一切皆与他无关。
像是知晓她会朝这里望来一般,苏墨还特意挑眉,见她这样,他又动了动薄唇,像是在无声询问她的意见。
“满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