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面的酱汁配着芝麻喷香浓郁,看着很有诱惑力,可惜无人品尝。
盛煜川挠了挠头,觉得有点奇怪,又说不上来哪里奇怪,正看得出神,冷不丁听见温和的嗓音在耳边响起。
“对了,煜川——”
盛煜川立刻条件反射地直起身子,莫名的心虚让他不自觉正襟危坐:“小嫂子你说。”
苏闻禹被他的反应逗乐,嘴角微微上翘酝出点笑意,又很快收敛。他半垂着眼,温声道:“为什么大家都喊你阿川啊?我们这边好像很少听到人这么叫,是有什么特殊的含义吗?”
“你说这个呀,其实也没有,应该算习惯吧。”盛煜川想了一会儿,说:“我小时候是在南城生活的,那边关系好的人之间都这么叫,阿字打头,后边跟着名字里靠后的那个字,表示一种亲近吧。”
“哦对,我爸妈叫霍哥就叫阿城。”他补充了这么一句。
“原来是这样,我明白了。”苏闻禹笑了笑,低下头喝汤,没再继续说话。
阿城,阿川,阿文。
只有苏闻禹是个局外人。
*
等侍者进来送酒的时候,霍城终于忙完工作上的事,从外面进来了。
他酒量其实相当不行,不过无所谓,反正平常应酬的时候也没人敢灌他的酒,除非他自己主动。就比如今天,他因为缺席了盛煜川大半时间的接风宴,干脆自罚了一杯。
结果就那么一小杯度数不高的酒,直接让霍城生出了不浅的醉意,到家的时候都没彻底清醒。
“喝点蜂蜜水,解解酒。”苏闻禹把杯子递到他手上,面色淡淡,“是温的。”
霍城很快接了过去,垂下头,捧着玻璃杯安静地喝着,偶尔抬眸看他一两眼,眉宇之间十分平和。
他喝酒的次数极少,但每次喝完酒,就会变成这样。
身上的锋利消退了些许,压迫人的气势淡了,话也会变多,好像冷淡和戾气都被酒意赶跑了似的,逐渐显出一点平时没有的温柔。
其实挺让人心软的。
苏闻禹站在旁边,看着男人俊朗的眉眼,神色不禁有点恍惚。
正跑神呢,忽然听见霍城在耳边说:“我上次出差,给你带了个礼物。”
“什么礼物?”苏闻禹下意识追问。
男人微微一笑,灯罩的阴影落在深邃的眼窝之间,看上去有几分神秘。
“暂时保密。”他说。
呵呵。
那你永远别说好了。
车祸失忆以后,这种所谓的小惊喜也有过好几次了。起初苏闻禹是很高兴的,还会配合地猜一猜,但现在都知道真相了,实在没有那个兴致,反而觉得有点困。
他点点头,也没再追问,只想赶紧洗漱上床睡觉。
那边霍城却还在继续自说自话:“本来想买白色的,但找了很久,哪里都找遍了,还是没有,只能算了。”语气听上去还有点遗憾。
“为什么非要白色?”苏闻禹一边收拾床榻,一边随口问他。
“你不是最喜欢白色?”霍城理所当然地回道。
空气中立刻寂静了一瞬。
“……你、你记得?”苏闻禹一下子精神了,迅速转过身看向霍城。
不怪他觉得稀奇,因为别说车祸后,霍城已经把两个人从前的事忘了大半,就算是在车祸之前,这人也不见得知道自己的喜好。所以眼下这句话,着实让他吃了一惊。
“当然。”男人唇角微勾,神色笃定:“我第一次见你,你就穿了白色。”
他似乎陷入了什么回忆,面上笑意也加深了:“很干净,很好看。”
苏闻禹一怔。
反应过来以后,他嘴唇微动,却说不出话来,好像花瓣被北风吹得瑟瑟发抖。
苏闻禹喜欢白色,却从不穿白色。
准确地说,他根本就不会买白色的衣服。
和霍城刚认识那会儿,他正为生活奔波,要到处辗转打工挣钱,浅色的衣服太容易脏,不容易洗干净,所以他只穿深色。
更主要的是,他习惯了不依靠别人,有什么事都喜欢藏着。
穿深色的衣服,是因为可以躲进黑暗里,这样即使掉眼泪,也不会被人看见。
那么,穿白色的是谁呢?
苏闻禹回忆起那天和裴瑾文的初次见面。
那人就穿着整齐熨帖的白衬衫,笑起来纯粹又温暖。
嗯。
果然很干净,很好看。
苏闻禹笑了一声,他忍不住想,霍城真的挺厉害的,让他完全没办法产生一丝侥幸。但凡心里稍微燃起一点点火苗,就能被他迅速浇灭,兜头冷水泼得人透心凉。
不过这样也不赖。
虽然现在心里还是会痛,可是没关系,痛才好呢。
时间是不能解决问题的,坏掉的感情放任不管,就会变成一道疤,不论过多久,想到还是会难受。
而他要做的,是把这个人从心口狠狠剜去。
有朝一日在街角重新相遇,可以平平淡淡地互相点头,毫不在意地擦肩而过。
到了那种程度,才是痊愈。
其实也没有那么难。而且,说不定会比想象中更快。
感谢霍城的帮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