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边思索边说:“我知道舒平对你很重要。但婚姻不是儿戏。你得选自己喜欢的啊。你和他才认识多久,你了解他吗?”
舒安:“他能让我留在省城的医院。”
陈竹青挺起胸膛,“我也可以啊。”
舒安又说:“他还说能带我去广州,这样就可以常常见到哥哥了。”
陈竹青底气不足,身子弯下些,连带着声音都变小了,“可你不喜欢他不是吗?”
虽然不知道你是不是喜欢我,但是你不喜欢他,这就是我最大的底气。
想到这里,陈竹青再次挺起胸膛,“安安。大概是我之前说的还不够清楚,我很喜欢你,如果你愿意试着接受我,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条件不够,那就态度来凑!
“喜欢有用吗?”舒安捧着脑袋,并没有瞧他,像是在问他,其实是在问自己。
陈竹青闷声,“当然有!没有相互喜欢的婚姻那算什么?”
舒安偏过头,这回是看向他了。
“可以前很多人都是这样过来的,有的连面都没见过就结婚了,也过了一辈子。”
陈竹青张张嘴想说话,却被舒安打了回去。
她说的又快又急,像是打辩论赛似的,“你说的爱情和喜欢,我倒也见过。我初中的数学老师就是,和她老公的感情非常好。但她老公下放时,为了不被分配到更差的地方,干更多的农活,和他老婆离婚,在那娶了个生产大队队长的女儿。还有我的语文老师,他老婆家成分不好,他很干脆地离婚了,还把两个孩子丢给她……”
她说的例子,一个比一个惨。
可语气始终是云淡风轻地,像是看惯了一般。
最后,她总结道:“你想听,我还能继续说,说十个、一百个……喜欢不能过日子,适合才可以。我不要当家庭主妇,要一份工作,最好别离哥哥太远,林建业能给我。他想要一个婚姻,又刚好选了我。那就这样吧。”
反正她是奔着这个去的,之后如果对林建业能有喜欢,那就是意外之喜,没有也没关系。
可跟陈竹青就不一样了,对他是奔着虚无缥缈的喜欢去的,万一未来他变了心,那她会比前者更失望、更难过。
不过这些,舒安只是在心里想,并没有说出来。
陈竹青嘴巴微张,愣在那许久。
动-乱的那几年,陈家根正苗红,根本不受这些困扰。那时候,人和人之间划分得很清楚,陈红兵因为在部队,对这方面又异常敏锐,所以和陈家有往来的,也都是不受这些事困扰的人。
舒安说的这些不仅触到他的知识盲区,而且像一记重锤敲碎他的爱情观。
尤其是她后面将两人的条件和需求明明白白地摆在那,冰冷的话语里没带一丝感情,陈竹青的心冷到了极点,也震惊到了极点。
他喉结一滚,艰难发声:“你这根本不是结婚。是在做交易。”
舒安没反驳,“随你怎么想。”
……
这场谈话,在陈竹青的节节败退和三观崩塌中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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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
林建业和舒安约在医院食堂见面。
“我请你吃饭?”他的开场似乎永远只有这句。
舒安摆手,“等会还上班呢。没那么多时间。你着急结婚吗?”
林建业眼睛一亮,琢磨了会,说:“不着急。”
舒安点头,“那先按普通朋友接触着吧。我要明年一月才毕业。在此之前,我还是要把重心放在学习和工作上。还有,你不要给我送东西了,我什么都不缺。”
她怕他听不懂,把‘普通’两字咬得很重。
林建业连‘嗯’三声,激动之下,放在桌面上的手忍不住握住了舒安的手腕,“我都听你的。”
舒安蹙眉,转了转手腕,将手抽出来。
两人又聊了几句,她才回到门诊去工作。
从食堂出来,舒安边走边甩手,手腕那块被他握过的地方像灼烧般,但又和陈竹青握着她时不太相同。
她叹气。
大概真的像他说的那样,婚姻还是需要有点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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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很长的一段日子,陈竹青和舒安没再说过话,他也没回过家。
每逢周末,同事要么回家,要么出去玩了。
陈竹青就一个人闷在宿舍,一遍又一遍地画工程图,核对好了也重画一次。
心里烦躁的时候,只有做些熟悉且机械的事,才能冷静下来。
这些日子,陈竹青辗转难眠时,试着带入舒安的视角去想事。倘若,他是在她那样的环境中成长,或许也会这么想。
他想了很多,好像是能理解她了,可内心深处又无比抗拒这种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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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个工作日。
陈竹青破天荒地回家了。
冯兰从厨房里探出半个头,有些抱歉地说:“怎么不提前打个电话回来?我这没做你的饭……要不给你下碗面?”
陈竹青摆手,“嫂子不用忙,我在单位食堂吃过了。我回来整理东西的,拿了就走。”
说罢,他敲了敲房门。
陈竹青的房间虽然都是舒安在用,但他的东西还放在里面。
陈竹青从床下拿出一个带滑轮的行李箱。
箱子很久没用,积了厚厚一层灰。
陈竹青拿来抹布,擦了三四遍,才将它摊开放到地上。
舒安坐在床边看他整理,“是又接到外地的工程了吗?”
陈竹青蹲在那,头也不抬地说:“不是。西珊岛建设需要几个有经验的工程师,我向上面申请调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