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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倩被姜澜这一眼看得微惊,觉得平日里那位病弱又儒懦的皇帝完完全全变了一个人,丝毫不掩身上威势,她已然被她身上的威压给压得抬不起头来。
“……是经年累月积下来的毒,并不好清除。”王倩战战兢兢地说道,牙关都忍不住打颤。
“你意思是现在还没清除完是吗?”姜澜何其聪明,一下子就猜出了王倩的话里之意。
“……是。”
殿下俱是一静,王倩觉得自己的脖颈不知为何变得凉凉的,像有一条毒蛇缠绕着,缓慢地,吐着信子。
她怕极了,怕自己下一秒就身首异处。
“造成这毒的原因是什么?”姜澜沉默了一会儿,接着便问道。
“臣……斗胆猜测,这很可能是司太医长年累月亲身试毒所导致。”
“亲身试毒?长年累月?”姜澜听着这个说法简直是太荒谬,甚至是有些想大笑出声。
陈渺一直在她身旁恭候着,听着王倩居然这么大胆将这个说法给说出来,心下暗叹,只得上前几步禀告姜澜:“当年司太医能进太医院……不仅因为考取了探花,还因为他对一些疑难杂症的归纳,所以才破例让他进宫做太医。”
女尊王朝其实是极少让男子进朝为官的,上位者认为男子就应该在家里绣花、相妻教子,而不是抛头露脸,成天混在女人堆里,与女人据理力争。
但是司怜的哥哥司闻却是一位奇才,从三岁开蒙学习直至他长大成人学问一直都是名列前茅无人能及,就连先帝都是极为赏识的,这才破例让他参加科举,一举得了状元,还是当朝第一位男状元,一时之间风头无俩。
原本司家便是簪缨世家,司闻母亲也是翰林大学士出身,这下的确是让司家长脸了,虽则司闻的母亲在得知儿子高中后并不是特别高兴,可也始终没有拂了先帝的意,让司闻进朝为官,从内阁侍郎做起。
虽则只是五品官,官衔不大,可前途依然无可限量。
一时之间,司家更加成为众人巴结的对象,而想要求取司闻的女子也几乎踏破了司家的门槛。
只是司闻喜欢的是贤亲王姜颖,对别的女子都不屑一顾。
然而,就在众人以为她们好事近的时候,司闻忽然于数年前的一次宫宴中失踪,消失不见,直至今天都没有找回来。
数年过后,他的弟弟司怜也因为从小学问做得太好了,所以也是破例让他考取科举,一举夺得探花。
其实以他的学问想要斩获状元的头衔也是没什么大问题的,但是原主认为“状元”这样的名讳太过耀眼,对男子不利,像是他的哥哥那般,莫名就落得一个不明不白的下场。
再加上……司怜长得比他的哥哥还要好看三分,历年来探花都是给最漂亮的那位的,所以也就点了他一个探花。
自然,他做了探花的话也别说做什么太医,怎么着一个五品文官没跑了,可是他硬是赌了一把,进了后宫做太医。
而王倩刚刚所说的“司太医长年累月亲身试毒所导致”的就是因为给出了一些疑难杂症的解法而导致他体内有余毒。
姜澜听着这些话简直是不可思议,真的有人会这么傻去以身试毒的?这个时代的药这么苦,她喝一碗都想死了,还要以身试毒?这是不怕死了吗?
“如果要将体内余毒清掉需要多久时间?”姜澜深呼吸一口气,将胸口洋溢着的怒火给压下去,耐着性子问道。
“需要……按照司太医的情况需要起码三个月的时间,而且最重要的还是要司太医自身不要再试毒,不然……大罗神仙都很难救他。”
王倩索性将自己所知道的情况都说出来了,说完之后,殿里再次一静,她都被吓得不敢再抬头去看姜澜了。
“陛下……”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陈渺见姜澜依旧枯坐榻前,看着司怜的睡颜不知道在想着什么,她只得试探性地提醒了一句。
“你们退下去吧。”姜澜摆了摆手,让她们下去。
“喏。”陈渺本想多劝几句,但是直至最后还是没有。
她已然看到姜澜的手臂渗出了血,也不知道额头的伤口如何,昨天看着还好,谁知道今天如何?
可是帝皇之威,让人不敢忤逆,只得带着王倩退下。
直至她们离开了,姜澜才对着床榻还在昏睡的昳丽男子叹了一口气。
她又想起方才王倩说的那些话,忍不住伸手在人脸上用力掐了一下,她仿佛是想起了一些什么,喃喃:“你们怎么这么像啊……”
司怜这一觉一直睡到了傍晚,也不知道是不是清了余毒的关系,他觉得自己的身体轻松了不少,可是他刚想起来便发现自己的小臂一紧,低头一看,那位尊贵的帝皇居然枕着他的小臂入眠。
他心里一惊,发现身上的衣裳已经换了一套,原本那套月白圆领官袍已然不见。
他身上只着单薄的中衣,系带松松地系着,动作稍微大点便会露出大半胸膛,看着就不成体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