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妃!”
还是家奴的唤声将沈融冬惊醒。
她回过神,目光淡道:“没事,你回府告诉三哥,本宫没事。”
待家奴退下,沈融冬立即吩咐刘裁:“准备马车。”
刘裁好奇多嘴了一句:“太子妃,您这是准备去哪儿?”
“本宫昨日冲撞了三哥,现在心里想想,始终觉得过意不去,”沈融冬不紧不慢道,“方才得知三哥仍在府中闷气,所以再备上一些薄礼,拿去给他当作赔礼。”
“太子妃当真有心,”刘裁笑了笑,“奴才这就领命。”
万事俱备,出门的当口,沈融冬不曾想过,崔进竟然腰悬佩刀,森然着一张脸,站在檐廊下,看似等待已久。
刘裁首先瞅见他,皱起眉头不悦:“这是刮的哪门子风,竟将崔侍卫都刮过来了。”
崔进面不改色:“太子殿下吩咐过,若是太子妃要出宫,需得有属下陪同左右,以免遭遇到什么不测。”
“你这乌鸦嘴,”刘裁连往地上啐了口,抬头道,“净说些不中听的话,不怕太子妃拔了你……”
舌头两个字咽在了喉咙中,沈融冬打断:“崔侍卫但跟无妨。”
她淡泊的脸上呈现出来从心所欲,崔进想到些什么,莫名有了心虚,随后低下头,不复最初的态度凛然:“多谢太子妃,不教属下为难。”
马车一出宫门,朝热闹的南市行驶,此刻正值早市,汴京城里最繁华的地带不过如此,贩夫走卒都在拼命招徕生意,沈融冬坐在马车车厢里,捂住自己心口,眼睫将颤未颤,回想起从家奴口中听到的话,脑子里嗡嗡的声音一刻都不曾停。
“太子妃,其实青荷…”马车外,崔进的话声犹豫了几个调子,“是属下送去兵部左侍郎府中的,属下该死。”
沈融冬掀开车帘:“然后呢?”
崔进挞着马,声音愈发犹豫,咬牙下定决心似的:“没能事先知会太子妃一声,是属下的不是,属下万死难辞其咎。”
“左右不过凭着太子殿下的喜好做事,怪不得你。”沈融冬放下车帘,轻淡的语调令崔进更慌张,隔着帷裳,费尽神思。
“太子妃,昨日里殿下将侧妃训斥一顿,可见他心里还一直惦念着您。”
沈融冬抿唇,每个人都在告诉她,晏君怀的心里有她。
可她着实,半分都未曾觉察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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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驶过一段街道,朝偏僻的胡同巷里钻去,崔进在外吃惊:“太子妃,这并非是通往沈府的路。”
“谁说本宫要去沈府?”沈融冬不紧不慢道,“本宫先在途中去往别处拜访,这样的权利难道也被殿下收回?”
崔进不由得一怔。
沈融冬接着道:“你也说过,青荷是由你亲自送到兵部左侍郎的府上,既然本宫思念青荷成疾,来看一眼她,也不过分罢?”
崔进无言,他甚至觉得,这场出宫太子妃早已谋划好了真正目的。
从这条深巷穿过,兵部左侍郎的府邸坐落在汴京城内较僻静的地方。他的府邸看去不甚奢华,沈融冬曾听说左侍郎本人为官清廉,如果尚书届时由他上任,那么她也不能断定究竟是件好事还是坏事。
沈融冬戴上绿竹递过来的帷帽,隔着垂纱看崔进,他身旁是正在搬运礼品的刘裁,绿竹又忙着去车厢内拿拜帖出来,独他站在那儿岿然不动,目光晦涩复杂,似有千万言语想吐露。
府邸匾额上字迹笔走龙蛇,沈融冬轻语:“若崔侍卫觉得好看,留在这儿看也无妨。”
崔进恭敬施拳,“太子妃,毕竟青荷当时送来时不算正大光明,我们这回既然是私底下来探望,那么太子妃若是接触到侍郎府中的任何一人,漏嘴传出去,不论作何解释都不好听,依属下愚见,这拜帖不若先收留着,待到日后再用不迟…”
沈融冬眼珠轻转:“你的意思,是我们打道回府?”
“并未,”崔进道,“属下只是深以为,若从侧门进,照样能见着青荷,甚至避免了属下方才说的一众麻烦。”
沈融冬没应答,刘裁抱着几件堆到眼前的礼品,走过来道:“崔侍卫说什么呢,我们的青荷姑娘可是自幼跟随在太子妃身侧,情同姐妹一般,你说她在兵部侍郎府中不配声张,那可是在说太子妃在你眼里,也不比这小小的侍郎府威严大?”
“刘裁!”
沈融冬不轻不重地呵斥一声,他登时消停些,瞥了崔进几眼,仍带上丝丝警惕。
“太子妃误会了,”崔进道,“属下也是为了东宫声誉着想,想必若是太子殿下得知此事,也会是相同的抉择……”
“那依你所说,”沈融冬听出他话里的深意,若想他帮忙遮掩住晏君怀的眼睛,索性不如少一事,遂放下自己身段,“殿下既让你在出宫时跟随在本宫身侧,甚至到寸步不离地步,想必也是有他的用意。崔侍卫说得对,我们从侧门去拜访。”
崔进面色稍松,帮忙拉起马车的缰绳,牵引着马车朝侧面而去。
赵侍郎府邸的侧门比起正门来差不到哪里去,虽见不到雕梁画栋的气派,可院门的木料一看便是一等一,寻常人家可望不可及。
崔进将马车缰绳捆在院墙外的一棵树身上,轻松打了个活结回头,太子妃及刘裁绿竹板滞在原地,没谁准备好了是前去拜访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