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禛陡然回过了神。
不是重病而是有孕!
大起大落之下,即便不是第一次做阿玛,还是为的这样一个消息舒展了眉目,面庞上难得的有了笑意,搓着手指上的玉扳指道:“赏,都有赏!”
苏培盛不由得侧目。
府上年格格有孕,王爷虽然高兴,却远不至于喜形于色。
到底还是外边的这位不一样。
明嫣醒来的时候难得的觉得饱睡后的神清气爽。
月白的帐子上挂着的平安玉佩,镂空的香囊散发着淡淡的幽香,屋角的广东腊梅含苞待放,她微微一动,有人低头瞧了过来,低沉的道:“可有哪里不舒服?”
明嫣这才回过神来,发现自己躺在胤禛的怀里。
他有力的双臂轻柔的环住她的脖颈,一只手虚虚的放在她的小腹上。
她的仰头瞧着他,眉眼间盛着久别重逢的欢喜和明快,不见抱怨也没有阴霾。
他到底已经有小半个月没有过来了。
这样的明嫣,总叫胤禛生出怜惜和愧疚之心。
轻柔的亲了亲她光洁的额头,听得她疑惑的道:“我不是说要去什刹海玩吗?怎么会躺在这里?”
懵懂又天真。
胤禛叹息着道:“傻子,你怀有身孕已经三个月了,自己都毫无知觉么?”
小姑娘张大了嘴巴,像是生吞了一个鸡蛋,可爱又无措,结结巴巴的道:“我,我…..”
府上的女眷每月都有平安脉,年氏刚刚有了身孕就已经知道,福晋派了多少人照看着,所有的事情都要靠后。
她却什么都不知道,还要踏雪出门。
若不是正好晕倒了过去,谁知道这事情什么时候才能知道。
万一有个好歹….
他几乎不敢想,只把人紧紧的搂在怀里,低低的道:“爷很高兴!”
都是他的疏忽,他该知道明嫣少不更事,这种事情身边又没有一个可靠的长辈,他应该操心的。
都说未满三个月要格外小心,她却像个小牛犊一样,一直闹腾到满了三个月。
他觉得他的明嫣可爱又可怜,滚烫的唇瓣细细的描摹着她的面庞,轻声道:“你在外面爷不放心,过几日就搬回去吧。”
她却一下子僵住了,连呼吸都屏住了。
胤禛顿时面色微冷,看向了明嫣:“怎么?你不愿意?”
她明明有些害怕,可还是扬起了头,一字一句道:“我身份卑微,怀着孩子进了府就算生出来还能养着自己的孩子吗?别人会不会因为我的身份瞧不起我的孩子?如果会因此连累孩子,那么他生出来我就去死,将他托付给府中的福晋。”
几日不见她似乎越□□亮了,清灵灵的像是瓶子里的水仙花,透着一种冬日里的宁静和恬淡,白净的面庞上脆弱的没有一丝血丝,明亮的眼睛专注认真,叫胤禛知道这些话,她不是在随口而言。
她虽然天真却格外通透,有些事若去想就能看的分明。
她的话并没有错。
她的身份不够。
胤禛的不悦渐渐的又被怜惜取代,到底还是心疼她没人照看又怀有身孕,又将人搂在了怀里,妥协道:“容爷在想想。”
明嫣便又缩在了胤禛的怀里,只有小小的一点儿。
她越是天真可怜,胤禛就越要让步。
雅柔进了十月就解禁了,然而即便如此,胤禛也从来没有在她这里来过,当初挑选这个晴岚花韵斋的时候有多精心,现下这冬日里透出的精巧就有多讽刺。
年氏的丫头荷香捧着小小的一攒盒干果送了进来,格外热情的道:“这是王爷和福晋叫人送给我们格格的,我们格格说了,这些日子跟前的东西太多了,一个人也吃不完,就叫我给侧福晋也送一些过来尝尝鲜。”
后宅就是这样,不得宠的那个人人人都能来踩一脚。
小小的年氏不过是怀了身孕就敢端着着巴掌大点的东西来打她的脸。
雅柔垂眸坐在坐蓐上,淡淡的笑了笑:“听说年妹妹怀像不稳,这几日一直卧床不起,你也回去劝劝你们主子,少动点歪心思,多多养着点自己的身子骨,把孩子平平安安的生下来才是正理!”
荷香高傲的冷哼了一声:“这个不劳侧福晋挂怀,侧福晋还是先管好自己在说!”
说着话行了礼,扭着身子出了屋子。
雅柔阴沉着一张脸,将小几上的东西哗啦啦的推到了地上:“贱人!贱人!”
她一个穿越而来掌握剧情的人,真要是想收拾这些贱人多的是法子!
她大口的喘息着,好一会才平复下来,眼底里满满的阴冷,端着琉璃新上来的茶盏,淡淡的道:“都跟刘氏说了外头那个怀孕的那一位?”
琉璃低低道:“说了,她气的不行,说是比不上里头的也就算了,还叫外头的人逞了威风,那就太说不过去了。”
雅柔这才低笑了一声,起了身,站在镜子跟前细细的瞧了瞧镜子里的少女,眉目如画,温柔似水,哪一样比不过别人?
她吩咐道:“把那身红色的裙衫拿出来。”
胤禛就是因为这梅花舞才对她倾心的,彼时天地间银装素裹,她红衣起舞,必然能勾起胤禛的情谊,只要到了她这里,那就不能轻易走了,什么年氏什么外宅,等她空出手来,一个也不会放过!
李氏坐在灯火下细细的描眉,又特地挑了一件粉嫩的显得年轻的旗服穿上,细细的吩咐了厨房的人准备胤禛爱吃的东西,又去看了弘昀。
天寒地冻,弘昀不能出门,坐在椅子上眼巴巴的瞧着外头的雪,她便安抚了两句:“在过两年,等你在大点,身子骨结实了,想去哪里玩都可以!”
弘昀的眼睛都亮了起来:“能跟大哥一样跟着皇上去木兰狄秋吗?”
李氏虽然嫉妒弘晖作为长子今年跟着皇上去木兰狄秋,可为了叫孩子高兴,还是顺着他的话道:“是,到时候年年都叫你去!你阿玛一会…..”
丫头宝珠从外头进来禀报道:“主子,王爷身边的人过来传话,王爷有事,今晚先不过来了。”
李氏的面色陡然一变,瞧了宝珠一眼,又不想叫孩子看出来,转头笑向着弘昀道:“你早些睡吧,想必你阿玛前头事情多,又绊住脚了。”
一面说着,往各处查看了一遍,仔细叮嘱了各处下人,待回了自己的屋子,才厉声道:“怎么回事?”
宝珠气的道:“您不知道,王爷往这边来,黑灯瞎火的晴岚花韵斋的那位穿着一身红衣裳,站在梅林那里跳的什么梅花赞,王爷瞧见就站住了脚,然后那一位哭哭啼啼的不知道说了什么,王爷解下了自己的披风给她披上,送回了晴岚花韵斋,进了人家的门,手段一用上,王爷自然就出不了门了!”
李氏听得这话气的连连冷笑。
这个钮钴禄氏真的是给脸不要脸,从进门开始就连连跟她作对,现下竟然明目张胆的开始跟她抢人了!
好!很好!
她一拍桌子,冷声道:“去,去请王爷,就说弘昀不舒服,想王爷了!”
她就不信她三个孩子还比不上一个钮钴禄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