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不说话,女郎停下动作看向他。
一双漆黑幽深的眼,好像什么情绪都没有。
可是如果真的不在意,为什么又会问是什么事情呢?
江朔景捏着奏章的手微紧,沉默良久,最后还是开口:“陈子安在长丰不小心惊了大长公主的鸾驾,现在成了大长公主府的……幕僚,很得大长公主的喜爱。听说游猎也好,游园也罢,大长公主都会带着他。”
说是幕僚,其实就是男宠。
关于这点,他们都心知肚明。
阿玉也有几日没有看陈子安那边的动静了,所谓惊了鸾驾这种事情,依陈子安的性子来说,十有八九是他的手段。
但是这会子他可不是探花郎,大长公主也不是个会无事怀柔的性子,想了想,他后面的日子未必好过。
愉悦划过心头,女郎又重新低下头看账,轻叹着说了一句:“锦绣前程,谁不想要呢?”
她语气惆怅,其实是在叹陈子安今后命运,可听在江朔景耳中,就不是那个意味了。
“你在为他辩白?”江朔景拧眉。
“嗯?”阿玉愣了一下,知道他想岔了,却也不解释。
淡淡道:“你想多了。”
系统:“哇,你好毒,这跟渣男说‘你这么想我也没办法’有什么区别?”
阿玉心头毫无波澜:“他不生气,陈子安怎么能倒霉呢?”
“借刀杀人?女人心海底针,真可怕!”系统内心默默流泪,想着以后惹谁都不能惹这个女人。
果然,听了这话后,江朔景微微冷笑:“再过一个月是我父皇大寿,到时候大长公主回京,陈子安他说不定也会跟来,你要是求我,我说不定会安排你们见一面。”
算盘声又停下,阿玉抬眸,直直看着他,“求你?见一面?”
女郎眸光冷淡,江朔景看着心里莫名有些发慌,但他其实也是骄傲的性子。
其实话一出口,江朔景就有些后悔,但是瞧着她毫无波澜的面容,他心里又是说不出的妒火。
他自认为对她已经足够尊重,足够掏心掏肺了,她若是还念着陈子安……
若还念着陈子安,叫他如何自处?!
想到那些派去南江城的暗探的禀报,说南江城的百姓都说她和陈子安如何的伉俪情深,她当初送他去上京,追着马车跑了一里多路,对他如何情深义重……
江朔景嫉妒啊,越是比较她与他相处时的平淡如水,他便越是嫉妒她对陈子安的热烈如火。
那些嫉恨如平原上疯跑的野兽,疯狂啃食他的心窝。
他偶尔也会想,当初陈子安那么贫寒,她都愿意热烈追随,为什么反倒他这里,她就想那万人之下的位置呢?
她到底是想要那荣华富贵,还是想要他?
不经意间,江朔景竟然将这个问题问了出来。
“想要荣华富贵又如何?那至尊宝座,你敢说你全无想法?!”阿玉迅速回怼。
她盖上账本,停下算盘,二人对视间好像连空气流动得都慢些。
想到昨晚发生的事情,阿玉想想也恼火,她一个小小商贾,为什么江朔南会突然想见她,不还是因为眼前这个人么?
阿玉向来心狠,谁不让她好过,她也不会让那人好过,无论是陈子安,江朔南,哪怕是江朔景。
江朔南想韬光养晦?去特么的想屁吃。
纤细之间轻点唇上伤口,阿玉目光冷冷,“你今日盯这里盯了好几次,不准备问问我怎么回事么?”
江朔景目光沉沉,他其实已经让暗卫去查了,她昨晚去了什么地方,见了什么人。
阿玉眸光愈冷,显然猜到:“你可以让你人撤回来了,你想知道,我直接告诉你。”
“昨晚我去了今朝醉,赎了个姑娘,见到了一个人。”
“那个人凤眼薄唇,和你五分相似,我还闻到他身上的药味。”
得凑得多近才能闻到药味,至少是共处一室。
而且,和他相似,又有药味。
就差明摆着告诉他了。
江朔景眸光一震。
但是大哥,那个从小会分他玩具,教他课业的大哥,向来不争不抢淡泊如水的大哥会欺负絮絮么?
阿玉看出他的挣扎。
“你不信?呵!”女郎眨了眨眼,将眼中泪意逼下去。
“江!朔!景!”她双眸微红,直呼他姓名,“用你的脑子好好想想,以那人的身份,是我想见就可以见到的么?”
“至于他为什么见我?不应该问问你么?”
问问你是不是在朝堂上大出风头,不知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的道理。那些人动不了你,难道还动不了她么?今日是老大,明日就有可能是老二,是你的其他政敌!
江朔景身子一震,怔怔出神。
恐慌无望蔓延,他心头发疼。
一想到她被盯上,被伤害,他却来不及救她的时候,他就难受得厉害。
而且她说的对,那些权谋与争斗……
想起自己曾今的压抑和不忿,如果没有之前她的一番话,他就不会去争,不会去抢了么?
说到底,他是为了自己,是他可能会连累她。
等江朔景彻底想通的时候,眼前女郎已经侧过身子,一副不愿再见他的模样。
一滴晶莹泪水落在地上,炸开在他心头。
江朔景心一慌,正要上前一步,就见她背过身,手指着门外,恨声道:“我现在不想见你。”
“你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