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天宁看着眼前看上去特别高大上的大厦,紧张的攥紧了胸前的书包带,踌躇了将近半个小时,才给自己做好了心理设防,抬脚往大厦里走去。 “您好,请问有什么可以帮您的?”大厦前台的工作人员见靳天宁走入,站起身声音甜美的询问道。 “您好,我要找吴昊京医生。” “请问您有预约吗?” “是的,预约过了。”靳天宁点了点头。 “请稍等。”前台小姐在电脑上敲击了一阵,又抬头到,“您是靳天宁女士吗?” “是的。” “请稍等。”前台小姐拨通了内线说了几句话后挂上了电话,笑容亲切的冲靳天宁说道,“您请坐那边的电梯,七层右手第二间是吴医生的办公室,他的办公室现在没有其他人,您可以直接进去。”说完冲右手边的通道指了指,才鞠躬坐回自己的座位。 靳天宁道谢后转身往前台工作人员指示的方向坐上了电梯,站在标着吴昊京名字的门前,依然紧张的心脏剧烈的跳动。 大约是靳天宁停顿的时间有些长了,还没等靳天宁举手敲门,房间的门就先一步被从里面打开了。 “靳天宁?”开门的是一个看上去有三十多岁的男人,个子很高,在靳天宁看来至少有180公分了。但靳天宁有些紧张的并没有太敢盯着他的脸看很长时间,只是瞄了一眼就转开了视线,有些局促不安的站在那里。 靳天宁观察吴昊京的时候,吴昊京也在打量着靳天宁。等看到靳天宁只是看了自己一眼就移开了视线,而且双手不安的摩挲着自己的书包带,轻轻地笑了笑,“进来坐着聊吧,别当我是医生,就当是来聊聊天的。”说着就退后了一大步,让开了房门单手平举,邀请靳天宁进屋。 靳天宁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抬脚走了进去。这间屋子根本不像是个诊疗室,空间很大,有一扇大大的落地窗,桌子上摆着电脑和一些简单的办公用品,还有一盆郁郁葱葱的绿植。 在靠近左边的墙边放着两张看上去很舒服的椅子,椅子的前边还放着一个造型很独特的茶几,上面摆着一组茶具。而椅子的旁边的架子上放着一盆一盆小巧的多肉植物,还有一个不大的鱼缸,里面几尾颜色艳丽的小鱼悠闲的在里面游来游去。 吴昊京从靳天宁进屋开始就一直在不着痕迹的观察着她,“请坐,要喝点什么?我这里有茶,有咖啡,嗯,我看下啊,还有瓶苹果汁。”吴昊京的做法让靳天宁觉得今天自己不是来看病的,而是来见一位很久没见的朋友。 “我喝白水就好了。”靳天宁稍显拘谨的坐在椅子上,将书包解了下来放在了一边的地上。 吴昊京笑了笑,“好,稍等。”然后拿了一个玻璃杯倒了一杯清水给靳天宁,也随即坐在了她的身边,“听说是至龙介绍你来找我的。” “嗯,是至龙前辈给我的您的名片。” “你好,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吴昊京,你可以和至龙他们一样叫我昊京哥。你的事情,至龙跟我提过一些,但并不是太详细。”吴昊京很认真的看着靳天宁的眼睛,轻轻的勾起唇角,弯起一抹淡淡的却让人很舒服的笑容,“之后我可能会和你谈些事情,我需要了解你的过去,这些事情可能会让你觉得悲伤或者愤怒,甚至难以启齿,但我希望你可以尽可能平静的,详细的告诉我。当然如果你觉得难过的受不了的时候,你可以示意我,我们就停下来,好吗?”说着又拿出一个录音笔,“我会把我们的对话录下来,但是你可以完全放心,这些录音只会用于对你现在的情况的分析,绝对不会流出这间办公室。可以吗?” 靳天宁点了点头,深深的深深的吸了好几口气。 “嘿,别那么紧张,我们还没开始呢。”吴昊京安抚的笑了笑,语气轻松,却停顿了下来,直到感觉靳天宁重新放松了下来后,才继续道,“那么,我们来试试看。” “天宁啊,介意和我说说看你今天来找我是想咨询些什么事情吗?”吴昊京不着痕迹的瞄了眼自己的手表,又将录音笔放到了两个人身前的茶几上。 “我今天来是因为我想治好我的舞台恐惧症。”靳天宁刚开始的声音有些发紧,甚至有些发颤,但随着吴昊京的引导和安抚,慢慢的靳天宁的情绪放松了下来,一开始挺得很直的后背慢慢的放松下来,渐渐靠在了椅背上。 两个小时过后,吴昊京停下了他的提问。重新盛了一杯白水递给靳天宁,“你今天做的很棒。今天就先到这里,我们再约下次时间好吗?” “我工作的性质比较特殊,我不知道下次什么时候能再过来……”靳天宁有些不好意思的开口,“而且,嗯,我能问下您这边的收费是怎么样的吗?我的收入并不是太高……” “没关系。我等下会会把合适的时间发给你,你按照你的时间安排就好。但尽量不要隔着太晚,并且尽可能的有规律一些。至于诊金,至少这几次是不用收取的,因为我们只是前期的谈话,等我确认了情况,我们再来谈诊金的事情,而且再怎么说你也是至龙他们的朋友,放心,我会给你打一个很好看的折扣的。”吴昊京的话让靳天宁有些疑惑,但看眼前这个男人一脸信誓旦旦的样子,靳天宁也只好点了点头,冲他躹了个躬,说了声谢谢,才离开。 等确认靳天宁已经离开,吴昊京才回到办公桌,又反复听了两遍录音,间或在病历上写上几笔,直到三个小时后才收了手。看了眼时间,吴昊京拿出自己的手机拨通了权至龙的电话。 刚忙完手头工作,正打算喝口水休息下的权至龙,刚扭开矿泉水的盖子,套头帽衫兜里的电话就开始震动起来。一只手拿着瓶子仰头喝了几口水,另一只手就掏出手机看了眼,一看是吴昊京的电话,连忙放下水瓶,划开接听,“哥,什么事?” “今天你那个叫靳天宁的朋友来见我了。”吴昊京一边低着头看着刚整理出来的靳天宁的病例,一边和权至龙通电话,“你要有心理准备,我觉得她的问题,可能比你想的要严重些。以目前的情况看,我没把握一年内治愈她。” 听了吴昊京的话,权至龙严肃的放下了水瓶,“哥,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给她的时间并不宽裕。” “也不是没有办法,只是那个办法就跟赌博一样,我个人并不建议你们使用,弄不好这个阴影可能就要影响她一辈子也说不定。至龙啊,你应该明白,心理的病痛有的时候要比身体上的病痛还难以痊愈。”吴昊京隔着手机也能听出权至龙的急切,安抚道,“不过我能感觉到靳天宁的内心里对这件事情是很积极的,病人自己的配合会很大程度提高治愈的几率,所以现在的情况也不算太糟糕。” “是的,她很想站回舞台,她的欲/望很强烈。”权至龙用手里的笔敲了敲满是音符和文字的笔记本,“哥,她很厉害的,比很多练习了好多年的练习生要厉害多了。” “至龙啊,你和这个小姑娘到底什么关系?我从来没看你这么关注一个女生的,你不会是喜欢上她了吧?”吴昊京的确是第一次看到权至龙在一个女生的身上这么费心过,包括他曾经喜欢过或是交过的那些女孩子。 “哥,瞎说什么呢。她才刚成年好嘛!”权至龙狠狠的在一句歌词上划了好几个道子把它删掉,冲着电话嚷了一句,“我把她当妹妹看,你知道的,我一直想有个妹妹来着。而且我就是觉得像天宁以这种方式错过舞台,实在是太可惜了。” “行,你说是妹妹就是妹妹吧。”吴昊京轻轻的哼笑了一声,摇了摇头,“对了,那丫头说她复诊时间不定,等我确定了复诊时间会发给你和她,无论如何你要保证她可以按照我要求的时间来复诊,我才能保证疗效。” “好的,谢谢你了,哥。”权至龙轻轻的勾了勾嘴。 “还有,她今天问了我诊金的事情,我这次说等确认了她病情和疗程再谈诊金的事情,下次她再问我该怎么说?总不能明说你给她出的吧。”吴昊京怎么都不相信权至龙做了这么多事情是只把靳天宁当妹妹看。 “别,千万别!”权至龙像是被烧了尾巴的猫一样跳了起来,“哥,你不能这么做的,你可是有保密义务的!” 靳天宁就算再迟钝也知道这其中的缘由了:这并不难猜,权至龙介绍给自己的,据说是认识的哥哥的心理医生,每次复诊的时间总是那么巧合的赶上自己休息的日子,还有那低廉到人神共愤的咨询治疗费用。只是权至龙既然不愿意明说,靳天宁也选择不说破他这份好意,只是将这份感谢默默的记在心里,将来等自己有了能力再来偿还。 靳天宁去看心理医生的这件事情,权至龙并没有告诉其他人,只是他每次都说一不二的为靳天宁排开她复诊的时间这件事情,到底还是被金楠国和杨弦硕知道的一清二楚,不过两个两狐狸自然不会点破,这本来就是他们乐见其成的事情,如今权至龙大包大揽下来,既给他们省了麻烦,也为他们省了一笔不小的开支,何乐而不为呢。 “不过,楠国啊,你还是要多注意点啊。”杨贤硕拍了拍金楠国的肩膀,“虽然我没明确的给他们五个人下所谓的恋爱禁止令,但是你也该明白的,现在这个时期对他们有多重要,若是为了一个靳天宁,毁了他们的话,那我宁愿现在就舍弃她。”金楠国看向杨弦硕,不着痕迹的叹了口气:商人就是商人,虽然杨弦硕算是圈里公认的惜才的人,可靳天宁身上的不确定性到底还是太多,两厢相比,自然权至龙他们的分量不是一个靳天宁能够撼动的。如今不过是两边相安无事,但若是有一天,靳天宁和权至龙他们之间必须做个取舍的话,眼前这个人才不会在乎靳天宁到底有什么才华,绝对会被毫不留情的舍弃掉。 “社长大人啊,您就放一百二十个心吧。至龙他们说了,只把天宁当妹妹疼。连胜力那小子都说,虽然靳天宁比他大些,可每次见她都不由自主当自己亲妹妹对待。”金楠国笑呵呵的回答。 “哦?这样啊,也是,他们几个里除了胜力有个妹妹以外,其他人都是家里比较小的那个孩子是吧。呵呵,这样设定也好,师妹嘛,那不就是当妹妹疼,只是楠国啊,还是要提醒他们一句,要注意那个度才好。”杨弦硕也没有真的相信权至龙他们和靳天宁会产生什么非友谊的关系,只是未雨绸缪惯罢了。 “还有,怎么让靳天宁完美的错开她所有的治疗时间,还要你多费心啊,毕竟至龙他们太忙了,有时候关注的不及时。” “我会的,社长。您放心。” “哦,对了。”杨弦硕用手里的笔敲了几下摊在桌面上那本厚厚的笔记本,“找机会偷偷跟拍一些靳天宁去心理诊所的镜头。小心别让她察觉。” “这是要……”金楠国有些摸不清杨弦硕这样做的原因。 杨弦硕扬起嘴角,“出道实录的取材罢了。还有上次拍广告的片花,哦对了,我记得上次她被胜力那小子拉到舞台上的时候,也有摄像是开着的吧,都想办法收集一些,这些东西都能成为很好的出道实录的素材。” 杨弦硕和金楠国的这场针对靳天宁的谈话,所有人自然都无从得知。时间在权至龙他们各种各样的忙碌和靳天宁每周一次的治疗频率下有序而飞速的前进着。 六月份的一天下午,靳天宁在权至龙他们五个人的鼓励下敲开了杨弦硕办公室的门。她想由助理转做专职的练习生,哪怕不能做专职的练习生,也希望能够得到杨弦硕的同意,在她空闲的时间里可以去旁听练习生的训练课程。 一个小时候,靳天宁才退出杨弦硕的办公室,就被权至龙他们围住。看着五张关心又期待的面孔,靳天宁轻轻的笑了笑,却摇了摇头,“社长没同意我的请求。他说以我目前的状态,他暂时无法从我身上看到‘未来’和‘希望’,所以不能同意我的请求。” 权至龙从靳天宁进杨弦硕办公室的那一刻就基本上知道了结果,他很清楚杨弦硕的心思,当然也明白如今的拒绝也并不代表杨弦硕对靳天宁一点兴趣都没有,毕竟他说的是‘暂时’而不是完全的拒绝。只是听了这样的结果,心里多少还是觉得有些失望,他们都没抱希望靳天宁可以就这么转做练习生,他们本来就是打着让社长能同意靳天宁偶尔的蹭课行为。只可惜杨弦硕竟是连这个都没有同意。 “没关系的,下次再努力。”东勇裴拍了拍靳天宁的肩膀鼓励道。 “是啊是啊,天宁你千万别灰心。你知道阿春吧,嗯,现在重点培养的女练习生之一,就是去年和李笑利前辈还有李隽基前辈一起拍三星广告那个。”李圣贤冲靳天宁神神秘秘的说,“你可不知道,当初她可是连续三年被咱们的社长拒之门外的,直到第四年才勉强同意她进公司,如今也不过才两三年,就已经变成这样了。所以啊,我告诉你,社长从来都是用拒绝来激励大家的!” “的确是这样,包括你面前的这位胜力同学,当初也是差一点就得收拾铺盖回家的人,如今不也变得能独当一面了吗?”权至龙点了点头,顺便调侃了下忙内,“社长的惯用手段,别放弃,让他看到你的努力和变化,他总有一天会同意的。” “谢谢前辈们。我会努力的。”靳天宁因为五个人的关心,心里暖暖的,弯着嘴角,“虽然社长没同意我的请求,但是社长说我可以使用练习室,等练习生们练习完后,我可以使用那里进行练习。这已经很好了不是吗?” 其他四个人都听了靳天宁的话都挺为她开心,毕竟这是一个好的开始,不过权至龙却想的更多一些:靳天宁是他们的助理,需要跟着他们满世界的跑,休息时间也说不准,她还要定期去看心理医生,而且今年十一月份她又要参加庆熙大学的入学考试,再加上自己给她留的作业,她哪里还有时间去练习室练习,要知道杨弦硕口中的练习室可不是这栋楼里给已经出道的各个艺人使用的练习室,而是离这里一站地远的专供初级练习生们公用的练习室,那几个在地下室的,条件简陋的练习室…… 只是看着那张兴奋的脸,权至龙却说不出一句扫兴的话,只是将担忧藏在了心里。 一个月后,当权至龙再次接到吴昊京例行公事的报告情况的电话时,他的这份担心终于还是变成了现实。 “至龙啊,你知不知道靳天宁这段时间的情况有些糟糕?”电话的那头传来吴昊京严肃的声音,这是吴昊京很少表露出的严肃,“这种糟糕并不是指她的心理,说实话这段时间她的心理状态很不错,充满着热情和干劲儿,这些都是好现象,如果一直能保持这样的心理状态,我想一两年的治疗恢复,她就能如常的登上舞台也不是梦想。可是,她目前的身体状态和精神状态却很糟糕!” 权至龙握着手机的手不由自主的收了收,“我知道……” “你知道?”吴昊京愣了下,“你知道却不去制止?至龙啊,她现在已经隐约出现因为精神过于亢奋导致的失眠,还有我注意到她眼底的青色,这几周这种情况越来越严重,这证明她至少这一个月的时间里都没有达到足够的睡眠时间,还有我发现她今天的体温有些偏高,应该是在发烧,我建议她今天回家休息,她却说她今天不能请假,至龙啊,如果这样发展下去,她的心理问题可以解决,但随之而来的却是身体机能的彻底崩溃啊!” 权至龙沉默的听着吴昊京的话,想起他这几天的了解——靳天宁已经有至少一周的时间没有回宿舍休息了。而没有回宿舍的靳天宁的去处,权至龙就算不问任何人也能猜得出来,她必定是在练习室里通宵练习,然后为了节省时间直接睡在了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