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我听到了各种各样的环境音。
【滴滴滴滴滴滴】
我先是听到了睡衣口袋里电话急促的铃声。
又听到了疑似织田作之助和医护人员的交谈声。
“她叫柚杏,是我姐姐孩子,她一直在咳嗽,而且还发热;麻烦护士小姐帮忙转一下急诊室。”
织田作之助的声音听上去非常冷静,他用大衣包裹着我,以一种抱小孩的姿势把我抗在怀里。
我的头无力的垂搭在他的肩膀上,脑海里一片混沌;好似被搅拌机锋利的利刃搅拌脑浆,什么都懒得思考,什么都懒得想。
医院雪白的灯光泛着冷色,看上去像充斥着死亡的太平间、又像是屠宰场后面的冷藏柜。
在这里,恍惚间我看到了回廊上一个个面色蜡黄的脸庞——他们安静的坐在医院过道,穿着病服,浑身的生机好似被消毒水味洗去。
拿着吊瓶的铁杆的,或者是黄油油的导尿袋。
我看到他们上一秒在人群中活蹦乱跳。
下一秒就出现在了这个满是坟墓味儿的长廊上。
他们的眼眶中充满了迷茫,还有对死亡的恐惧,他们互相环视着周围的病友,总期盼自己比其他人更好一点。
“不要害怕……”
神志不清中,我趴在织田作之助的肩膀上张开了嘴巴喃喃自语。
“什么?”
织田作之助似乎听到了我的声音,他微微愣了一下,双手抱紧我,将头颅靠过来,试图听清我到底在说什么。
“尽全力活下去。”
我的声音更大了一些。
当我说话时,喉咙里泛起火烧般的疼痛,血腥味变得更加沉重。
“……”
拿着在医院长廊里的病人似乎被我的声音惊吓到。
他们抬起双眼,诡异的看着我。
“……”
织田作之助和他身边的护士小姐也没了声音,两人都不约而同的沉默下来。
“不要害怕死亡…活好你们现在就好…当你们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即便没有人记住你们…但是天土会铭记一切。”
我的嗓子又疼又痒,每说一句话,都好像有玻璃在划伤我的声带。
“我们终将会重逢…在天土的另一边,所有病痛都会消失…我们在猩红的殿堂上会释然一切、举杯畅饮,和所有人…咳咳咳…呕…”
话还没有说完,一种反胃的生理感在我胸口中升腾而起。
织田作之助拍了拍我的后背,让我靠在他的肩膀上咳了个痛快。
“她平时喜欢看一些宗教类的书籍,现在发烧有些神志不清,能尽快给她安排一下医生么?我怕时间拖久了会对她的头脑造成不可逆的伤害。”
织田作之助的声音听上去有些窘迫,他看上去好像不希望我在这里继续妖言惑众了。
护士:“…啊…啊!好的请您稍等!”
小护士声音一愣一愣,伴随她的回答声,我听见了高跟鞋逐渐跑远的声音。
【哒哒哒哒哒——】
头顶冷白色的光越来越大。
那扇灯好似一只眼睛在直视我,谴责我,无声的鞭打我。
“织田作之助……”
我直视着灯光,身体微微颤抖,用手抓紧了织田作之助肩膀上的布料。
“你看到了么?我的头顶上有一只伪善者的眼睛。”
那白光离我越来越近,我感到了愤怒和空虚,神情恍惚、情绪越来越亢奋——
“它在动摇我,它卑鄙无耻。”
【您的状态理智正在动摇。】
织田作之助:“……”
红发青年诡异的沉默了一会。
“嘘…嘘…”
织田作之助发出微弱的气音,有节奏的拍打着我的后背。
“你要是感觉不舒服,我带你离开,那只不过是一盏灯,不要害怕,柚杏。”
织田作之助声音放轻,他似乎在尽可能的安抚我的情绪。
“柚杏,你累了,好好休息吧。”
“不要再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我:“……”
紧绷的精神开始放松,我整个人好似脱力一样——白眼一翻,像一条死鱼瘫在了织田作之助的肩膀上。
我大概是昏了过去。
或者是睡了过去。
【您的状态:理智。】
……
………
【您的弟子芥川银正在活动中。】
【她在为您秘密歌颂中——】
【芥川银猎杀了两只老鼠一只麻雀】
【芥川银恐吓了两个人为阿夜牁志古泥神祷告。】
【让阿夜牁志古泥神聆听祷告:任务完成。】
【您获得技能:古神馈赠之躯。】
【优先级任务:创建教义、分享圣血赐于弟子】
……
……
在昏睡中,我隐约听到了指导者的声音。
但是因为我的身体太过于虚弱;无法集中注意力,所以没有好好的辨别这些声音所传达的信息。
大约昏睡了两天之后,我醒了过来。
“……”
睁开双眼后,我发现在我躺着的病床旁边,有一张人为拉的离我很近的病床。
上面睡着一个年轻的橙发少年。
他大概十三四岁,穿着柔软的体恤衫,盖着医院雪白的棉被,整个人在温暖的被窝中睡的十分放松,小脸红扑扑。
“……”
他有节奏的呼吸器声就像是a□□r,让这个房间都显得无比美好平静。
我:“………”
皱着眉头死死的盯着他半天,我才反应过来这张熟悉的脸是中原中也。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当下的处境,前两天晚上我干的破事就在我的记忆中苏醒,如潮水般向我席卷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