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修长却依然少年的手搭在了云且的胸口,在下面是一颗鲜活、跳动的心。
没有一点死寂,没有一丝鲜血,好好地跳动在没有一丝污损的层层白衣之下。
“云且,你回答我,到那个时候我又该去哪儿找一个你呢?”
墨如绯的语气没有多大的起伏,甚至还带着点笑,就像是平日里的老朋友想你提了个问题般自然。但是仔细一看,就能看到他墨黑的眼睛里没有一丝笑意,暗涌着无名的黑暗。
空气中,像是有什么酝酿已久的东西即将从黑暗中孵化,云且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制感。这是少年时的墨如绯从未给过她的感觉。
少年时的墨如绯虽然性情乖张,不把人放在眼里,但从来都是意气风发,不像现在这般,仿佛堕入了无边的绝望之中。
翩翩的少年,在那儿站着,笑着。
地上他的影子的线条,却开始诡异地战栗。
不知何时开始,虫鸣、蛙鸣已经消失不见。
云且拿着剑,出了手。
啪。
死寂之中传来一声清亮的声音。
持剑的手,粗糙的指腹擦过脸,让猝不及防的墨如绯偏过了头。发丝拂过他错愕的脸颊,带来微微的、迷茫的疼。
“清醒点了吗?墨如绯。”云且语气平静无比,仿佛刚才扇人的人不是自己。
“……”眼底翻滚的暗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一掌惊到了,慢慢滞了下来。
当一个平日里向来有礼有节的人突然打破了形象,绝大多数人最开始都会有所错愕。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了。”空气中越发窒息的感觉停了下来,云且心里叹了口气,“在回答你的问题之前,我想问你,之前在布衣店遇到的那对夫妻,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想动手。”
“……他们关心孩子,我能帮他们更了解孩子,有什么不对吗?”被打断了之前的阴沉之态,墨如绯此时显得有些委屈的楚楚。
“那你为何后面差点动了手?”
若非那时她在里店感受到了店外一丝冰冷的杀气,草草选了件衣服,匆匆出来,按住了他抚上杯壁的手,即使制止住了冲突。她不会怀疑,在男人冲上来的那一刻,墨如绯会毫不犹豫地杀了那个丈夫。
墨如绯一脸无辜:“好心不成反被骂,我为什么要忍让。”
云且摇头:“你真的是出于‘好心’吗?”
墨如绯原本是想毫不犹豫地回答的,但眼前的眼睛过于明亮,直直地看着自己,那样的澄澈与坦荡,仿佛一切谎言与虚假都将被洞穿,人内心最阴暗的真相将暴露无遗。
在那一刻,他内心莫名感到了一丝莫名的羞赧。
只因这一丝几近于无的羞赧,原本的是字在喉间迟了一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