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于美丽脆弱的存在会让人忍不住想要掌握纤细洁白的颈项,将其扼死于掌心,又或者是按着他的肩膀,将其溺死于水里。
[总感觉你在想什么可怕的事情。]
他把涩泽龙彦从水里捞出来,用宽大的浴巾裹住少年的身体,将他从浴室抱到手术台上,感谢这些年层出不穷的事故,使得侦探社的设施趋于完善,甚至在医务室配备了手术台和浴室,这方便了【江户川乱步】的动作。
涩泽龙彦被放在冰冷的手术台上,浴巾搭在腰部,还未完全擦干的头发撩到了一边,露出瘦弱的脊背。
【江户川乱步】抬起涩泽龙彦的手,原先漂亮的指甲已经被拔去,留在上面的预备措施自然也不会再发生作用。他的手指摸上了这只手腕,不出意料的摸到了一个伤痕。他完全可以依靠这个信息来推断这个身体的状态。
[你们世界的白麒麟究竟遭遇了什么啊。]
作为国家反大规模异能者入侵的战略性异能拥有者,涩泽龙彦在异能特务科有着极高的评价和危险性,即使手中血腥无数,罪行累累,异能特务科也不得不硬着头皮把人保下来。不仅是因为他的异能,也是因为他是最有希望成为超越者的存在。
超越者啊,那是国力的一部分,是强大的象征,就是因为没有超越者,才会在多年前的纷争中惨败而归,酿成无数惨剧。
所以,哪怕是犯下多起血腥案件,将横滨搅得一团糟,都被轻而易举地“原谅”了。
“贪婪和欲望,会催生黑暗和罪恶的花。”
【江户川乱步】低声道,他并不吝啬于和自己的同位体交换情报。
“这太讽刺了不是吗,本国唯一的超越者竟然出身于最肮脏血腥的地方,并以此为傲,甚至要求他俯首。”
江户川乱步的猜测被证实了,在命运的拐点处,一定发生了什么导致了两个世界的不同。
而他的同位体却在想另一件事。
在涩泽龙彦与【太宰治】双双失踪之前,【江户川乱步】做了一个噩梦,三日之后,天空倒悬,星河破碎,铺天盖地的红在黑夜中燃烧,整个世界随着涩泽龙彦的死亡划入深渊。
所以,当【太宰治】告诉他涩泽将会在三日后死于东京时,他相信了。
但他没有想到,【太宰治】为了阻止涩泽离开横滨的行为,会导致两个世界的沟通和相交。
大意了。
对外只能先隐瞒下来,必要时宣称特异点。
【江户川乱步】收起自己发散的思维,重新将目光投向涩泽龙彦,比起记忆中初见时更瘦弱的身体和更严重的伤势,他无法想象支付的代价。为了送走他与中原中也而强行许愿,那次许愿之后的发热没把他们两个人烧傻已是万幸,他至今仍觉得中原中也不怎么灵光的脑壳是当年那次高烧的后遗症,即使对方死活不承认。
那么,龙彦,你又付出了什么呢?
【江户川乱步】从来都没问过他,超推理无法给他答案,帽子君不能指望,涩泽龙彦也不会明说,这就成了彼此心照不宣遗忘忽略的事情,被搁置在一旁。
他不会问的,哪怕再想知道,就像被掩盖在衣服下面结了疤的伤痕,没有谁想要把它再掀起来,更何况它连接着刻骨的痛苦。
他的手指点在涩泽龙彦的背上,描绘着一道陈年的伤疤。
与谢野晶子的异能力可以救治濒死之人的伤势,使其完好如初,可即使如此,留在涩泽龙彦身上的伤痕也不过是消去了其中一部分,有些伤痕难以抹去。
大概是时间与空间叠加产生的后遗症,连身体都被回复成了过去的样子,【江户川乱步】在脑海中翻着资料,定格在涩泽龙彦十九岁那单薄的两行文字上。
比如背上的这道伤,是很浅的、不祥的白,有着很规则的形状,像是拿着工具丈量过尺寸,然后下手。
【江户川乱步】看着少年背上的伤痕,脑海里浮现出它被手术刀划开的样子,银白色的刀刃不需要用力就能轻易地插进去,只需要轻轻一划,辅以其他的器具,就能完整的剥下一块皮肤。
那么,它们现在在哪里呢?
【江户川乱步】漫不经心的想。
“官方。”
“军警。”
“异能特务科。”
“果然还是异能特务科。”
他想起异能特务科那个空降而来的长官,对方明明看起来十分随和,但在侦探眼里那种灵魂中翻滚的恶意满的都要溢出来。
那双冰冷的黑色眼睛,望向涩泽龙彦的视线中全然是世人难以发现的偏执欲望。
就算不在异能特务科,对方也会想尽一切方法夺取它。
【江户川乱步】取出架子上存放的麻醉剂,敲掉玻璃封层,足以致死的剂量被吸进针筒。
[这些剂量足以致死。]身体里乱步猫猫不安的动了一下。
“龙彦君的抗药性很高,平常的剂量不足以对他起到作用。”
那场可怕的高热并没有夺走【江户川乱步】的记忆,他对于那段逃亡可谓是印象深刻,以至于对光鲜亮丽的某个存在产生了疑虑的种子。为了调查父母的死亡和当年发生在涩泽龙彦身上的事情,他不惜与中原中也决裂也要踏进所谓的“光明”。那一张张资料背后血腥残忍的过程和苦痛,还有某个存在光明表象后的罪恶,令他几欲作呕。
【江户川乱步】翠色的眼瞳中凝结着阴翳和冷漠,他推着活塞,排出里面的空气,透明的药剂一点点越过刻度。
“即使致死,在无知无觉中死去,也总好过那些痛苦的方法吧。”
脑海中的资料又翻过一页,盖住血腥冰冷的描绘。
【江户川乱步】拆开一只新的手术刀,在乱步若有所思的目光中熟练的消毒,走向被他安放在床上的少年。
不会痛的。
他想,只要乱步大人的动作够快,就不会有任何痛苦。
锋利的手术刀泛着冰冷的银光,贴上了苍白的脊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