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中旬,清兵陆续云集闾阳地界,旌旗蔽空,号称有八千步骑。在硕讬的主理下分东北西三路兵进盘锦之地展开围剿。
刘景渊一百轻骑首先在闾阳支流一带遭逢到二等梅勒章京劳萨所率镶红旗一牛录。
“千总,敌众我寡,该当如何?”中军耿世忠夹住自己股下马问策刘景渊。
“纵是千军万马,我等有何惧?只待千总一声令下,末将前军为先,定将鞑子杀个鸡飞狗跳。”前军宋胤兴拖刀而来,一脸激昂。
“后军马弓手的背篓已见底,箭矢虽然不多,但可一战!”后军王应锡背弓而来。
面对诸将的慷慨请战,刘景渊冷静分析。
“敌寇有盾甲在前拱卫,后有精弓良弩架设,虽扎寨平野,亦是一座坚不可摧的暂时要塞。我军不宜主动交锋。不过诸位也别丧气,来时路上不还有一处菖蒲草木作掩,晦涩难察的湿地泥沼?镶红旗人旧屯义县,可未尝能熟知这盘锦之地?”
青年千总嘴角扬起,诸将不谋而合露出笑意。刘景渊遂令宋胤兴引领前军充任先锋引诱清兵追来,后军坐垫,中军随自己前往菖蒲坪埋伏。
宋胤兴回了一声得了,遂纵马而去,操刀问道清兵去。
平野上,数十骑黑甲踏地而去。
劳萨眼见盛夏草野氤氲蒸汽,耳闻马蹄滚烫而来,惊愕问道左右:“这辽西明军已然这般猖狂了吗?数十骑人马竟敢闯我劳萨所镇的镶红旗大营?数日前孟库鲁就是在这支明军手上铩羽而归的吗?”
不待左右作色,劳萨自问自答:“关公面前耍大刀,我瓜尔佳的男人向来骁勇善战,强者相较,恰逢我意。”
瓜尔佳劳萨世居安褚拉库,在努尔哈赤讨伐瓦尔喀部(东海女真之一部)时选择归降,隶属满洲镶红旗。天聪年间随军南征北战,因骁勇善战被赐予“噶喇依章京”的名号。
随行副将上言;“章京,我部可以先遣派弓手射箭阻击敌人,杀其锐气再一举破之,明军不足百骑,我部定当告捷。”
劳萨立手作否,“你也知道眼前明军不过百骑,占据兵员优势的我们怎么可以用突发冷箭这种有损勇士之名的计策呢?敌军冲锋而来,我军当相冲而去。对待敌人最大的羞辱,即是用与之相同的办法打败他们,我劳萨要凭借此役打服他们。”
副将对眼前这位浑身肌肉的武夫无言以对。
劳萨遂挥刀率部倾巢而出。
宋胤兴又喜又惊,喜于眼前清兵还不待自己骂营叫阵即主动出兵,惊于那为首魁梧者提拿大刀、如狼虎逐羊般气势汹汹。
两军但离百步之际,宋胤兴迅速号令前军回撤佯装畏战怯逃。
后军王应锡遂令马弓手象征性射上数十箭作阻,他可没真想以箭阻挡清兵,不过暂作拖延,为前军马匹转向提供更充足的缓冲时间。
劳萨扬刀大喝,“明军娇怯如鼠,不战而逃,军备软弱,便连箭簇都这般羸弱无力。镶红旗的勇士们,且随我戮敌建功!”
清军轻敌之心已起,追态愈凶,却是始终追不上于辽西腹地横纵已久,马儿都跑出感情的刘景渊所部。
劳萨恼羞成怒,遂让马弓手射箭袭击明军,却是半晌不闻箭簇尖鸣,劳萨顾首看去只见麾下尽是操拿刀枪者。
副将嘴碎提道,“麾下的马弓手都留守在营寨处了,便连跟过来的几位勇士也是操刀握矛而来的。方才可是章京你执意言语要以敌人同样的方法打败敌人,那时敌人的前锋可没有马弓手。”
这副将倒是个较真人,只可惜用错了关键处。
劳萨无语凝噎,且自食其果,只得策马再追,他便不信这明军就没有马力丧失之时。
清军一路追要明军南下数里,终抵达菖蒲坪。
奉命将清兵引入菖蒲坪的宋胤兴本可凭借熟悉此处湿沼所在而甩开清兵安然完成任务,但他却选择放缓马步,佯装所部马力不济,置麾下于险境,引诱清军一鼓作气追剿而来。
毕竟,舍不着孩子套不住狼。
见明军马步渐缓的劳萨大喜,认为这是明人马力渐失的迹象,号令全军再次冲锋。
宋胤兴所部以缓行的慎重优势安稳绕过菖蒲坪,而身后自认胜利在望的清兵可就落了个身陷囹圄的境地。
噗地一声污泥溅起,一骑自认操得近道的镶红旗甲士策马直行,战马前蹄刚从一处菖蒲丛踩过,后脚即落入丛后的污泥中,马身中心顿然后仰。
顷刻间,操刀张牙舞爪的骑士径直被摔下身去。
甲胄砸地发出哐噔的沉闷声响,这出乎意料的一摔显然足以将甲士摔成重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