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安世又道:“子孟兄不必难过,你既然并没有怪罪丞相的意思,又必须杀了他的女婿。倒不妨找个台阶下,让大家都安心。”
霍光不解:“子孺要给我上书,论议持平吗?你身居高位,又是老夫的至交好友,若由你提出,只怕要惹来非议。”
“臣自然是知道要避嫌的。”张安世笑了,眼角出了细纹。他从袖中抽出一卷竹简,恭谨奉上,“杜延年早已为大将军找好了台阶下。”
霍光疑惑接过,展开奏疏:
“官吏放纵罪人,有常法为据,今改为诬指侯史吴为大逆不道,恐怕过于严重。丞相车千秋一向无所守持,而对下吏常说好话,一向行为即是如此。至于说擅召中二千石,无甚根据。杜延年愚钝,认为丞相居位已久,又曾在先帝时任职,非有大变故,不可抛弃。近来百姓多言治狱深苛,狱吏严厉凶狠,今丞相所议又是狱事,如果这事也连及丞相,恐不合众心。群下哗然,庶人私相议论,流言四起,杜延年担心将军会因此事丧失名誉于天下!”
“这杜延年还真是不懂得做人!”霍光嘲笑这份上书,却又流露出些许赞赏之意,“早闻杜幼公通宵法律、有忠节之名,却不想是个耿直的愣头青。好啊,不因自身在上官谋反案中得了好处就不再说话,也不因老夫亲自提拔他升任太仆、右曹、给事中而不敢上书。耿直却可爱,难得、难得。”
张安世也抚须而笑:“他这道上书,别人看来是大大的得罪了博陆侯,可实际上却是帮了咱们的大忙。”
霍光笑,合拢竹简:“如此就给他挣个名声。这人倒忠直善良还有些小才,踏实肯干又认真勤恳。此事过后,杜延年一定会被朝臣称道,赞扬他论议持平使朝廷和谐,我们更可以籍此拉拢。好,一举多得。”
张安世也高兴非常,见霍光高兴,他伏身又拜:“大将军,臣受兄长所托,求大将军网开一面。宦者丞许广汉只是办事糊涂,断不可能事涉谋反,霍公既然可以不连及车丞相。那对子孺兄长的下属,该是也可通融的。”
“哈哈”霍光将他扶起,抚着他的背,亲切道,“怪不得子孺今日特意扣下了杜延年的奏疏,原是想讨个巧来跟老夫卖乖啊。”相视一笑,二人皆欢。
很快,最后的判决也下达了:霍光以廷尉、少府弄法轻重,皆判处弃市死刑,而不连及车千秋,无所贬黜。而许广汉也成功免除死罪,只是从宦者丞降级贬黜为暴室啬夫。
事情有了意料之中的结果,上官桀案至此尘埃落定。除了尚在称病的车丞相和承受丧夫之痛的田夫人,大家都对事情的结局尚算满意。大汉又一次恢复了平静,百姓安居乐业,朝堂步入正轨。似乎一切都会好起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