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盈一直专注地听声音,等那个少女走了,她才稍微卸力,放松身体。
她坐的床是木板搭的,只有一层薄薄的布当床单,没有垫子,因此非常硬,她都能想象如果真的在这张床上睡一个晚上会是什么感觉。她有切身体会——刚踏入修道路时,她曾经有幸在野外露宿。那天她被扔在山上,为了安全就爬到一块大石头上睡了一夜,醒来时觉得全身骨头都要碎了。
不过如今的她已经没有那么脆弱,就算真的在一块石头上躺一个月,她也不会有太多感觉。
“看来,我的头发虽然异于常人,却并非不可思议之事。”
头发是温盈现身前唯一担心的事,若是这头发和长相不能为此地之人接受,那她就不得不变幻模样再重新换个地方闯荡了。好在那少女见到她时,怜爱比震惊居多,可见长相、发色,都是小事。至于语言不通,她亦用扮作聋哑人以解决了。
在假扮聋哑人期间,她会认真听本地人对话,再细心学习他们的举止。修道之人智慧极高,无论是记忆力还是分析能力都异常优秀,她可以像其余同门一样,用这种方式来学会此地语言。
“那‘皮奎’不知道又是什么意思。”温盈反复回忆着克里斯汀的语气,暗道,“是名字?还是发泄情绪的感叹之词?”
她张口又学了几句话,都是从森林走到这间小木屋途中克里斯汀说过的句子。温盈重复了几句,无论是声调还是重音都丝毫不差。
不过温盈仅仅学舌了几句就立刻闭上嘴巴,因为她听到了回家的脚步声。但这次的脚步声并不如克里斯汀的轻快,反而显得沉重。回来的不是克里斯汀,而是一个男人。
那个男人在家中转了一圈,好像在找人,最后回到了温盈这边。
男人掏出钥匙打开门锁,笑嘻嘻把脸挤进来,可一看清温盈的脸,就露出惊讶的表情。温盈猜测,这个男人回家是为了找克里斯汀,但没有找到,发现这个房间锁住了,就以为克里斯汀藏在这里,却没想到会是个陌生人在这。他是克里斯汀的什么人呢?父亲?兄弟?丈夫?
总之不会是儿子。克里斯汀的年龄看起来并不大,她与那个男童也能用平辈的方式交流,而这个进屋的男人则是青年模样。除非,这个世界的人都驻颜有术,且凡人之间往往没大没小。
青年又询问了几句话,温盈又拿出指指耳朵和嘴巴再摆摆手那一套,令青年无话可说。
他好苦恼地望着她,过了一会儿又退出房间,昂着头再次重复喊着那个词语:“克里斯汀、克里斯汀!”
如此想来,这少女的名字确实是叫克里斯汀。
温盈一边思索,一边观察青年比划的手势。其实大部分人尝试与聋哑人交流时所比划的手势都是乱比一通,自己在心中觉得说明得很清楚,其实除了他们自己谁也不明白这手势究竟是什么意思,不同人的表达能力也是天差地别。
她看了一会,觉得头疼,倒是希望那个小女孩能早点回来。
幸好克里斯汀很快就回家了,她看着被打开的门,着急地拉着青年说话,青年则指着温盈似乎是在询问。温盈默默坐在床上观察两人的表情、动作、语气,一边默默在心底分析判断。
“我们该拿她怎么办呢?”弗瑞终于搞懂这个突然出现在自己家里的陌生女人是怎么来的了。
可他还是不同意妹妹的看法:“我们又不认识她!怎么能随便收留一个陌生人呢?”
“我会说服爸爸妈妈,不用你管!”克里斯汀倔强地说。
“你别胡闹!”弗瑞说,“我们明天就要回矿场了,到时候你一个人在家,如果这个女人是什么小偷强盗,你能对付得了吗?”
克里斯汀瞪大眼睛说:“你是不是疯了?这么漂亮的姐姐怎么会是小偷强盗呢?”
“笨蛋!”弗瑞被这个单纯的妹妹气急了,“你难道以为非要长得猥琐的人才能当小偷强盗吗?”
“那也不能扔掉她呀……”克里斯汀说,“她一个人出现在森林,说不准就是被家人抛弃的。你瞧,她又聋又哑,要是被你扔掉,她在外面说不定就活不下去了!”
“我警告你别强调‘被我扔掉’,说得我像是个坏人似的!”弗瑞烦躁地说。
他忍不住转头又看了眼坐在房间里的女人,那个女孩子一脸无辜地坐在那,安静又温柔,满脸无辜地与他对视,根本不知道他和妹妹讨论的是该如何把她扔掉的话题。要是将这么漂亮的女人推出去,她可怎么生存呢?
“也许我们可以求助村长。”弗瑞说。
克里斯汀尖叫道:“那可不行!皮奎的哥哥都三十几岁了还没娶老婆,你把这么漂亮的姑娘推到他们家,村长肯定帮他儿子!”
“嫁人有什么不好?”弗瑞说,“如果能嫁给村长的儿子,一定很幸福。”
“真是这种好事你怎么不上?”克里斯汀气鼓鼓地说,“我们把这个姐姐推到村长家,岂不是跟卖了她一样吗?我绝对不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