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内侍明白,这是让底下人留情。弄个皮外伤就可以了。
秦择这位夫子都处理了,罪魁祸首六皇子更跑不掉了。
然而让人意外的是,当奉元帝提出要杖打六皇子二十大板的时候,对方居然没闹。
其他皇子被罚抄一遍论语,又呵斥几句就让人退下了。
奉元帝看着单独留下的十皇子,心情有点复杂。刚要说什么,内侍通报:秦大人求见。
奉元帝问:“秦大人上药了否?”
内侍愣住:“还…还未。”
奉元帝斥道:“还不快去。”话落,奉元帝改口:“先让秦大人过来。”
秦择脸色苍白的行礼。
奉元帝让内侍搬了个凳子,不过秦择婉拒了。
“皇上,臣还有事禀报。”
十皇子小心看了他一眼,直觉对方要说的话跟他有关。
“十皇子落水后,臣将其带回偏殿清洗,意外发现十皇子身上多处伤痕。”
秦择拧眉:“有些是掐痕,有些是器物击打所致,甚至还有烫伤和针眼。”
奉元帝心头一震,猛的看向低着头,小小一团的十皇子。
殿内安静极了,良久,奉元帝叹道:“小十的确瘦弱。”
秦择拱手:“宫里流言不止,臣听闻过几次。”
奉元帝脸色有些微妙。毕竟不太光彩。
秦择道:“背主有罪,以性命罚之,便是恩怨全了。更何况稚子何辜。”顿了顿,秦择缓了语气:“且大丈夫行事,干脆利落,怎行那钝刀子磨肉之举。”
前半段还好,听到后半段,奉元帝老脸一红。他他没有。
秦择无视奉元帝神情,话锋一转:“今日臣虽恼六皇子胡闹,但若非六皇子胡来,臣未必能窥见十皇子身上伤痕,以小见大,才惊恐十皇子处境这般艰难。”
“不瞒皇上,臣有一子,时五岁,且有先天不足,臣家中清贫,只以肉沫蛋羹哺之,他看起来都比十皇子丰盈些。”
秦择语重心长道:“皇上,上天有好生之德,十皇子身上还同样流着您的血。”
奉元帝半晌才吭哧道:“爱卿之意,朕…知晓了。”
秦择这才退下,离开前还说明日会准时进宫,不会耽误讲学。
奉元帝心道:你歇几日也未尝不可。
殿内没了旁人,奉元帝吩咐内侍取来伤药,去偏殿替十皇子上药。
奉元帝听着底下人回话,证实了十皇子身上有伤,奉元帝眉头紧蹙,隐现怒气。
“这么多年了,她还是放不下。”
大内侍低下头。
十皇子回到宫殿,小太监只打听到十皇子落水了,如今见十皇子换了身好衣裳回来,忍不住道:“殿下倒是因祸得福了。”
十皇子没理他。
小太监怒了,“殿下慢些,小的扶您。”
他嘴上说着恭敬话,却凶狠的撞了过去,十皇子躲避不及,摔了个结实,脑子都晕了。
小太监夸张道:“哎呀殿下,您小心些,没事吧。”
他狠狠按住十皇子的胳膊,把人强行拽起来。
十皇子顺从着。
小太监偷偷跟不远处的老太监对了眼色。
晚上时候,小太监又提了馊饭进来:“十殿下,您饿了吧,用晚膳了。”
“十殿下。”他加重了语气。
十皇子从漆黑的内室走了出来。小小的身子被微弱的烛光和黑暗分割,他垂着眼,碎发掩映。
小太监没察觉不对,又重复了一遍:“十殿下,小的好不容易给您讨来的饭食,快吃吧。”
之前还敢反抗,今日被其他皇子收拾了,看你还敢反抗。
十皇子坐下,鼻尖是作呕的馊味,他刚拿起筷子,外面闯来了一群人。
大内侍几步进屋,明亮的光把室内照亮,自然也看到了十皇子面前的馊饭。
大内侍被气笑了。
“好啊,一个个都反了,敢给堂堂皇子吃馊食。来人,给杂家把这刁奴拿下。”
十皇子低着头,仿佛吓坏了。
大内侍气的不轻,也想让十皇子出气。令人把老太监和小太监捆了在殿外杖毙。
惨叫声伴着板子加身的沉闷声传来,十皇子往内室跑。
大内侍以为吓到他了,厉喝:“聒噪。给杂家堵了他们嘴。”
老太监和小太监疼的青筋暴起。小太监眼神好,无意一撇,跟窗内的十皇子对了个正着。
对方冷冷看着他,没有情绪。他却吓的打了个哆嗦。但很快他就没空想其他了。
凌晨时候两人才断气,衣服皮肉都烂到了一堆,鲜血浸透了地面。
天边泛起鱼肚白,大内侍带着十皇子去了新宫殿。
本来是昨夜里就该走,但十皇子睡下了,大内侍就等了大半宿。
院里的一切已经处理,看不出分毫。十皇子扫了一眼昨夜染血的地方,又抬头看了看天边的云白,嘴角翘起一个小小的弧度。
大内侍还在道:“十殿下放心,新宫殿伺候的人,老奴都敲打过了,再不会有人对您不敬。”
“一应物什,内务府也遣人送了过去。”
“您昨夜没歇好,可要为您去东殿请半日假。”
十皇子终于有了反应,他轻声道:“不用了。现在一切太好了,像做梦一样。去东殿读书反而让我有两分真实感。”
大内侍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