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越发冷了,十皇子膝盖受损后,每日由内侍背去东殿念书,其他皇子原来还会嘲讽他几句,现在大概是见十皇子太弱了,欺负起来也没意思,一般无视他。
这会儿休息,九皇子大声嚷嚷着休沐日去哪里玩。一众皇子聊的开心,十皇子像被单独隔开。
六皇子无意扫到他,开口:“小十,泡温泉去不去。”
九皇子打岔:“六皇兄,这还没入冬呢,泡哪门子温泉。”
六皇子:……
六皇子瞪了九皇子一眼:“一天天就你话多。”
九皇子莫名:“我说的实话啊。”
六皇子不理他,跟五皇子说话。
晌午时候,众人即将离去时,秦择令人推了一个轮椅出来。
三皇子惊道:“夫子给小十做的?”
秦择淡漠:“虽为皇子,也当做表率。事事靠己才好。”
其他人沉默,听秦夫子这意思,是不满小十天天让人背来东殿念书。
十皇子颤巍巍站起来,行礼:“多谢夫子好意。”
其他皇子更沉默了,小十不是一般傻啊。
不过找靠山能找到仇人身上去,正常人也做不出来。
其他皇子陆续离开,十皇子坐上轮椅,经秦择指点,在院内行动。
他们不知不觉远离了人群,十皇子卸下一部分伪装,露出真心实意的笑。
秦择静静看着。
他知道,以十皇子的性格,坐轮椅比让人背着行走有尊严。
之所以现在才拿出来,不过是更合乎情理些。
那么多双眼睛看着,哪怕旁人只看出他对十皇子一分的善意,也会被人拿来渲染,以后他再想暗中帮忙就难了。
上次十皇子在东殿晕倒,秦择知道此事会传出去,他估算着消息何时从东殿传到内廷,留给奉元帝犹豫思量的功夫,再算大内侍从内廷过来东殿的时间。秦择是故意挽起十皇子的裤腿,掐着时间段令小太监给十皇子腿上上药,让过来的大内侍碰个正着。
那么的自然。
伤处不给人看见,又怎叫人深刻。
若无此举,顶多只觉得十皇子病了。两者严重性全然不同。
秦择瞥见十皇子额头出了汗,小孩儿眼睛明亮许多。他勾了勾唇,那浅浅的弧度稍纵即逝。
听闻十皇子近日待遇不错,奉元帝派人送了几次东西。
他走过去,十皇子抬起头:“夫子,这轮椅真好使。”
秦择:“嗯,回去用午膳了。”
十皇子转着轮椅跟在秦择身边,见到其他人时,他的气势收敛,就好像宝珠慢慢蒙了一层灰。
十皇子又变成那个灰扑扑,不起眼的小孩儿。
秦择恍若未觉,午膳后,他离宫回府。
十皇子也回了殿宇,大宫人给他的小腿,上药油按揉。
“殿下,奴婢的力道重不重。”
十皇子:“还好。”
大宫人闻言放心了些,继续按揉,十皇子感受着腿上传来的丝丝疼痛,觉得这伤很值。
皇后派人来说,他伤好之前,请安都免了。
皇后厌恶他,他又何尝不厌恶对方。
十皇子垂首,遮住了眼中的戾气。
宫里的流言他听闻了,十皇子毫不怀疑,他为皇后跪抄佛经,险废双腿的事是淑妃派人传出去的。
他是一把随意的刀,人人都想用他来对付皇后。锋利时就用用,钝了就扔了。
天下哪有那么好的事。
药油揉进肌里,十皇子的双腿微微泛着热,他令宫人内侍退下,转着轮椅进了内殿,小心的从柜子里拿出一本书。
这是秦夫子给他带的南朝史记,很有意思。
他连日跪抄佛经,内里亏空的厉害,却强撑着从永安宫离开,次日在东殿倒下。
因为他明白,只有在东殿倒下,事情才会闹大,太医才敢说出他的真实伤情。
引而不发,一击必中。
十皇子在怡清殿休养,演武场上,六皇子烦躁的踹开身边的内侍:“没眼力的东西,一边去。”
三皇子悠悠道:“论起听话识趣,还得小十。是不是啊老六。”
六皇子理也未理,骑上马跑远了。
三皇子嗤笑一声:“也就小十那个受气包能忍他,什么玩意儿。”
五皇子笑道:“三皇兄,兔子急了还咬人呢。”
三皇子不以为意:“也得看兔子有没有牙。”
两兄弟打机锋,旁边的四皇子若有所思。
休沐那日,六皇子带上山参,燕窝,阿胶,去了怡清殿。
“小十,小十。”
他大剌喇进来,宫人都来不及通报,十皇子把书收捡,转着轮椅从内殿出去。
“六皇兄,你怎么来了?”
六皇子:“过来看看你好些没有。”
六皇子唤道:“小福子。”
他身后的内侍应声,把手上的东西交给怡清殿的大宫人。
十皇子感激又忐忑:“淑妃娘娘才送了东西过来,六皇兄怎么”
他语无伦次道:“我我什么都没有,实在不知怎么感谢六皇兄。”
“我真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