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呢,这呢!”阿卢憨笑着解开背囊,取出一个用泥封着的陶罐,“青杏子酒,去年酿的,给你尝尝。”
阿卢作为挑货娘,也会酿些果酒。头年采了果子封在罐里埋到树下,第二年就能挖出来卖给沿路有点小钱的人家,几近无本的生意,销路却很好。阿卢看着憨厚,却是个勤快人,加上买卖诚信,愿意光顾她生意的并不少。
说话的这一会儿又有几个小郎来买头绳,也有男人拿着谷物来换豆种的。往西的村子里有豆子种的好,每到春耕前村里都有人拿谷种换,这也是阿卢的一项主要生意。
等到村人上工的时间,阿卢也把货担收了。两人又去了村子西头的空谷仓,阳七贡献了一把肉干,两人就着肉干喝酒磕牙。
阿卢每次出商都要走上两三个月,有时甚至还会到其他诸侯国去。不过因为没有通关文牒,她不能进城,只能在沿途的村子里贩货。不过对像阿卢这样的挑货娘来说已经足够了。
酒过三巡,两人都了醉意。阿卢一醉就大舌头,拉着阳七说个没完。一时说哪国的封臣又和哪个城主打起来了,若不是她跑得快险些被当成逃奴抓起来。有时又抱怨哪国税供惊人,佃民们不是被卖了当奴隶就是被迫背井离乡,作为流民到其他国家讨生活。
每次战争过后,田地荒芜,都会有国家愿意接受流民耕种荒田。每每听阿卢讲沿途见闻,对于周围几国的现况了解都会有所裨益。
听她絮叨了半天,阳七终于等到了正题。和山人一样,作为成亲老大难,阿卢都快二十五岁了还是光棍一条。反观大姐,和阳七一样大时就已经当阿母了。
她算不上什么大富大贵的有为女子,甚至说不上生活安定。但在阳七看来,这已经是她如今能想到的最好的。既然是最好,就没什么可犹豫的了。
“不然我把我阿弟嫁给你吧。你知道,就是我九弟,小时候长得像豆芽菜的那个。”
阿卢愣了愣,呆了半晌,突然从地上跳起来,连酒都醒了,嗷地一声叫唤道:“你说甚?!”
“你不是总抱怨娶不上夫郎吗?正好我九弟遇上点子事,家里想用他和岐母家换亲。”阳七拎着酒罐慢悠悠地说道,“他叫我这么多年姐,我是不想看他就这么被推进火坑的。阿卢姐,这事儿你怎么想?”
“我……我我我我……”阿卢一紧张都开始结巴了,她啪地抽了自己一嘴巴,肿着半张脸大声应道:“我当然是愿意的啦!”
“那你打算怎么把我九弟娶到手呢?”
这么一问阿卢又稍稍冷静下来,她想了一会儿斟酌着说道:“不知道岐母家的聘礼出了多少,我把所有的货物都尽快出手,再加上这几年的积蓄,折成粟的话大概十五斛左右。”
阳七暗自吃了一惊,想不到这女人不声不响,竟还有些家底嘛!面上却不显,摇头道:“这里面有些事你不知道,我在这里也不便多说。但家里因为是换亲,对这件亲事还是很执着的。若你想单凭聘礼打动大姐和母亲,恐怕是不成的。”
阿卢傻眼:“那可咋办?你都从家里分出来了,也管不了你九弟的婚事了。”
对此阳七却已有了想法,她卖了个关子只做为难。等到阿卢急得快要火上房,才安抚道:“家里的路子走不通,却可以去求村牧。村牧掌管全村户籍,若她承了你们的婚事,到时再给家里五斛粟当聘礼,无论谁都挑不出个理了。”
这次阿卢却是沉默下来,半晌她道:“恐怕除去聘礼,剩下的十斛粟还不足以令村牧开口。”
看上去阿卢却是要倾家荡产求娶九郎了。阳七心里有几分满意,又道:“况且我九弟年纪还小,就算娶回去,也不一定能在这一两年生出孩儿的。”
阿卢闻言哂然,摆手道:“妹子这是多想了,我本也没想让他那么早生孩儿。”说着说着又红了脸,“你知道,我阿父就是年纪太小,才在生我时难产死的。我就想,我若以后娶了亲,定要把我男人养得壮壮的,等他长大了,再给我生几个胖丫头。”
黑壮的女人抿着嘴,笑得像个情窦初开的小姑娘。阳七拄着腮,心想,但愿九弟这辈子,能比阿父过得好。
“既然这样,阿卢姐,我们来做桩交易吧。”拂过纷杂升起的思绪,阳七脸上挂着笑,但笑容却没入眼。“现在我手上有件货物急需出手,但价值昂贵,普通商客怕是收不起。若你能帮我牵上线,做成这桩买卖,这张火狐皮就作为你迎娶阿弟的聘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