恒王诗会乃本朝文学界的美谈,届时颇具影响力的文人皆汇聚于此,也有附庸风雅的豪绅官员们,带着各家府内饱读诗书的名士客人。
今年也如以往那般,由恒王率领名士进行“修禊”开始,只见他来到溪流旁,抬手拂袖捧起些透凉的溪水,轻触了脸颊手腕等处。
又有美婢用准备好的兰草,蘸上混有浓香酒味的溪水,点点散花状洒于他身上。
“烦请哪位雅士,申述下曲水流觞的玩法如何?”此番动作做完,恒王朗声道。
“在下不才,愿为恒王驱使!”不知何人应声而出,洪清荣朝声源处望去,原来是先行的洪清昇:
“各位名士们需沿着溪流就坐,即有小厮把盛着酒杯的托盘放到溪中,美酒流到谁面前,那人便要举杯饮尽此酒,并即刻赋诗一首。如果要是写不出来,便罚酒三大杯。”
在众人喧哗和汩汩流水声中,已有美婢陆续把托盘放置好,那些面色慌张的多半是新面孔,而参加过的名士则是胸有成竹,想来早已备好诗作,就等借此机会搏恒王青眼。
那质朴酒杯带着众人视线,缓慢停下,就听人群中笑道:“隋兄,大家都等着听你高作呢!”
那名姓隋的读书人听罢伸手捞过托盘,扬脖饮下美酒正欲吟诗,却被挑衅声所打断。
“这游戏不该这般玩。”
只见名飒爽英姿的江湖侠女抱剑而立,神色间尽是骄横强势,竟把屋内人等衬得弱不禁风,如清气荡暄浊般让人眼前一亮。
洪清荣微微皱眉,此人她认识,竟是如约前来的良蓝。
见所有人皆注视过来,良蓝却置若罔闻般往边一撤,让出挡在身后的门户,神情恭谨的双手合持做拱手礼。
众人探头望去,只见双低跟浅面的僧鞋进入视线中。
那来者约而立之岁,风骨料峭,身姿修长单薄。穿着件华而雅重的素绸纱绫缎道袍,周身再无半点配饰,只头上簪只浊玉簪子。周身萦绕着颇浓的扶摇香气,应是久居室内被熏陶出来的。
方才前呼后拥的恒王面露慎色,连大步跨来,口中喊着太子殿下。
他紧接欲要行礼,却见太子抬手按住恒王道:“不须多礼,今日是为兄唐突。”
“太子这说哪里话!”口中虽是这般说,恒王并未就此放弃,却因太子摁着只得身姿略曲,也算是行了个半礼。
“方才太子身边的侍女所言,不知是何意?”恒王笑着问话,态度极为恭敬。
“你问她,让她自己说。”太子伸出手虚指着良蓝,颇有祸水东引的架势。
无需恒王再出口询问,良蓝颇心宽无畏的说道;“老人熟知玩法定早有准备,如此这般又怎能考验出真才实学,依我看不过是踩着新人逢场作戏罢了。”
太子微微点头道:“此话倒是切实,只有你这愣头青敢说。”
“按说这游戏该抓阄命题,随机之下才能测出才情。”良蓝计上心间,张口说道。
那些面生学子们皆低声欢呼,良蓝此言说出不少人的心声,更遑论还有太子在旁撑腰。这些人中不少是参加春闱的考生,恒王的脸色有些难堪起来。
“那便依这名侍女所言,本王这就派人准备抓阄的东西。”恒王在旁适当岔开气氛。
此言一出,在座不少豪绅官员都皱起眉头。
将他人神色尽收眼底后,太子云淡风轻的笑道:“这是我的义妹良蓝,她自幼于仓龙院习武,大家因此未曾见过。”
当今太子义妹!有人目光变得火热起来。
洪清荣小口啜着茶水,良蓝的所有举动她都没有错过,生怕漏下任何讯息。
以至于在太子与恒王分别抽出“林”与“寂”两字时,她却注意到良蓝混在侍女中悄声离开。
洪清荣刚起身欲要追去,却被身旁那位微醺的学子扯住绣袍,“贤兄要去哪,莫是想不出好诗,要尿遁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