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是被他套了话。
桑萦想了想,进来之前,门外马厩中只有自己一匹马,她看向陈颐问道:
“但不知太子殿下是怎么到这来的?”
“为避雨而来。”陈颐故作听不出她的话意,答非所问道。
“您没带随从吗?”
“本是带了,可路遇劫匪,死伤惨重。”
桑萦瞥他一眼,本是懒得费这口舌,可他这话说得实在是不怎么诚恳,终是忍不住地刺他一句。
“太子殿下竟也能遇见劫匪?莫非这西南玉山竟是法外之地?”
不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么?
“天高皇帝远啊,这穷乡僻壤的,总有些不讲理的,也不能因这些人便说西南是法外之地啊,再则,天归剑宗地处西南,难不成天归剑宗也成了法外之地?”
陈颐面上是笑着的,可眸光中几分寒意,让桑萦记起眼前这位并非是宗门内那些师兄师姐。
出门在外,本就应该谨言慎行,何况是对上这些一肚子盘算的朝堂中人。
“是桑萦口不择言,望太子殿下勿怪。”她站起来,走到陈颐面前,躬身致歉。
陈颐受了她这礼,才淡笑道:“桑萦姑娘太见外了,闲聊罢了。”
“那殿下打算如何去药王谷?”桑萦岔开话题问道。
“去前面镇上买辆车买匹马,再寻位马夫赶车。”带着几分理所当然,陈颐如是道。
且不说买车买马需要多少钱,此处镇店距离药王谷相去甚远,以马车的脚力,寻马夫赶路,这一来一回便要几月,这得多少银两?
何况药王谷外迷瘴毒虫甚多,便是钱给足,人家也未必愿去。
反正也是,眼前这位哪是缺人手少银钱的人呢。
不过是这一时半会的困顿罢了。
桑萦见他这副信笃模样,也懒得再费口舌。
交浅言深的事,无论如何都是不讨好的。
他如何去,跟自己又有何干系。
说得多了,又要被他缠上,她可没那心力顾及这位麻烦的太子。
“那便祝愿太子殿下一路平安。”
“桑萦姑娘不愿同往?”陈颐似是极为惊讶。
“殿下,我有马,马车脚程太慢,我不好耽搁太多时间,便不与殿下同行了。”桑萦自认理由充分,看着陈颐轻声道。
“那太可惜了。”陈颐悠悠叹了声,推开门看了看外面,瞧着阴沉天色,他随手捡起地上几节枯枝掷到外面,纤细干枝落在外面的泥水中,被雨打湿。
大抵是自己也觉着无趣,他关上门,转头望向桑萦,“桑萦姑娘,反正一时半会这雨也停不下,我们随便聊聊可好?”
不待桑萦回应,陈颐便自顾自开口道:
“上次听贵派掌门提到,桑萦姑娘是破云剑林惊风的弟子,素来听闻林前辈在江湖中名望极高,倒不知其人形貌如何,可还年轻?”
“身体发肤皆是父母所给,与名望有什么干系,师父的名声又不是因他长相得来的。”桑萦不豫道。
师父在她心中是亲人一般的存在,自是半点不容旁人置喙。
“倒是晏清唐突了,不过桑萦姑娘年岁不大,说话倒是老成,”陈颐笑着说道,“那破云剑其人长相究竟如何?”
“与旁得无关,我仰慕前辈已久,确是十分好奇。”
“不知道。”桑萦不愿将师父的事作为谈资与旁人说。
“只是闲聊,若是日后遇到,我好辨认出来,万一能帮上姑娘一二,岂不正好?”
桑萦抿唇,半晌后说道:“师父年岁未过天命之年,相貌……应是好看的吧。”
“那依姑娘看呢?”陈颐来了兴致,追问道。
“我不知道,我从小便跟着师父,瞧得多了。”桑萦想了想,如实道。
“那姑娘觉着,晏清生得如何?”
他冷不丁问这话,桑萦觉得有些意外,抬头看陈颐,便撞上他若有深意的眼。
破衫破庙也遮不住他浑身的气度。
自是好看的。
可这话哪是他们之间说得来的。
桑萦不答他。
“破云剑竟这般年轻,真是令人好生艳羡,桑萦姑娘,林前辈如此天资,定是参悟了天命剑吧?”陈颐也没等她说话,接着说道,“天归剑宗问世闻名的两套剑法,归一剑这些年确是见过不少了,这天命剑还从未出世,但不知还能不能有幸一见。”
“殿下,我看外面差不多能走了,我还有要事在身,不便在这陪着殿下,便就此别过吧。”桑萦不欲再与他多说,起身道。
这人张口破云剑,闭口天归剑宗,也不知究竟存得是什么心思。
“桑萦姑娘当真不愿同行?”陈颐笑着站起,温声发问。
“还望殿下见谅。”
“也罢,那姑娘路上小心,我送送姑娘。”
见桑萦起身欲推门离开,陈颐也起来随她一同往外走。
这会雨确是小了许多,只是点点滴滴打在身上,衣衫不一会便开始泛湿。
土地庙外,也没见有什么人,除了雨声,便再没别的动静了。
越往马厩走,越是安静。
这有点反常。
那匹小马方才已经开始打颤,莫非撑不住了?
桑萦眉头拢起,快步朝着马厩走去。
待走近一看,马厩中空空如也,连栓马的绳子都不见了。
桑萦有些失神,尚未反应过来,耳边便听得身后走过来的男人问道:
“嗯?桑萦姑娘,你那匹脚程快的马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