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妻子一步三回头,往家的方向看,宋修见停下脚步,“要不去找叔婶子说句话,打个招呼。”
回过头,姜玉华说,“算了,看不见还好,看见我走了,娘肯定要哭,她一哭我也会哭的。”
“那就走吧。”
继续赶路,走到村口大槐树的时候,有个人蹭的一下从树底下站起来。
“姐,姐夫。”
是姜玉军,眼睛红红的。
姜玉华停下来了,想到以后不能经常见到父母,只好嘱咐说,“你在家要好好照顾爹娘,有啥事就给我写信,问宋大哥要地址。”
“嗯!”玉军揉着眼睛点头。
“爹娘呢,上工了吗?”
姜玉军伸手一指,“在那等你。”
顺着弟弟所指的方向望过去,就看见爹娘站在路边,手上大包小包。
姜玉华刚走过去,她爹就过来低声说,“受了委屈要说话,你回不来,我们想办法去看你,爹还有战友在部队,爹给你伸冤。”
“还有小宋,有啥话你好好说,我家玉华不是蛮不讲理的人,不管咋样不能动手。”
姜玉华心想,上辈子宋修见一句重话都没说过,更别提动手了。
但她爹说了心里能好受点,随他去。
走到娘面前,姜母再塞过来一个瓷缸子,打开一看,“鸡蛋?都给我了,你们吃啥?”
现在不准养鸡,想吃鸡蛋只能去买,除了鸡蛋票还要五分钱一颗。
姜父大小是个干部,票能攒下来,但前些年为了供孩子上学还借了不少外债,他们是缺钱。
“我们吃饭也能吃饱,你带着路上吃。”姜母声音蔫蔫的,给玉华理了理头发。
母女俩对视一眼,都想说点啥,但话到嘴边,都说不出口。
正想着,宋修见说,“时间到了,我们要走了。”
姜玉华从口袋里掏出一封信,递给她娘。
“这是啥?”姜母拿到手就想打开。
姜玉华睁着眼睛说瞎话,“娘,现在别打开,里头是我写给你们的信,打开你就要哭,你一哭我就走不了,等我走了你再看。”
姜母用手指捻了捻,发现里面确实就一张纸,不是钱,就收下了。
挥一挥手,这下真的告别父母,要去随军了。
滴滴一阵响,姜玉华就被宋修见带着上了长途汽车,也没多停留,刚坐稳车就开了。
这边姜母打开信封,只看了一眼就开始抹眼泪了。
纸上只有一句话,“娘,床头有我放的三百块钱。”
姜父沉默的抽着烟,目送汽车开远。
他唯一的闺女啊,不知道什么时候再能相见了。
……
刚上汽车还没感觉,坐了几分钟,姜玉华突然发现个要命的事情。
“你怎么了,难受?”宋修见看她脸色瞬间白了,眼神涣散,赶紧给她拍拍后背。
姜玉华欲哭无泪,“我晕车呀。”
“只晕汽车?”宋修见脸色一变。
“带车的都晕,汽车,火车。”姜玉华有气无力,顾不上羞怯了,直接靠进了丈夫怀里。
宋修见下意识的浑身肌肉绷紧,还在心里怀疑,玉华该不会是借着晕车故意占自己便宜,但是一看她嘴唇都白了,只好任她躺着,手还在后面,哄孩子似的拍一拍。
现在路还不平整,汽车一路颠簸颠簸,等颠到火车站,姜玉华的胃也快撑不住了。
早上没吃东西,想吐吐不出来,奄奄一息上了火车。
谢天谢地,看见是两张卧铺,姜玉华差点激动的搂过丈夫亲两口。
可她没力气了,往床上一躺就要睡觉,因为火车开了以后还会有咣当咣当的声音,那时候根本睡不着。
“咱们要坐多长时间,这是去哪?”临睡之前,姜玉华还得撑起来问一句。
“浙东海岛。”出于对姜玉华的怀疑,宋修见不能说太多,“早上九点出发,第二天早上到。”
一听这话,姜玉华心里一咯噔,想到了个要命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