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家医馆忙到半夜才消停,李大夫的夫郎看她愁眉不展似有心事,问道:“大家的病情已见好转,怎么还皱着个眉?”说着就要伸手抚平那紧锁的眉头。
李大夫握住夫郎的手,犹豫着问道:“贤郎,你可还记得,师父临终前说过的话?”
提到师父,张贤神色一黯:“自然是记得。母亲说人生在世,应顺势而为,这势可为天,亦可为人。若天将倾,便去寻可撑另一片天之人。”
李大夫本名李悬清,师从神医张枫原——张贤的母亲。
李悬清幼年拜入师门,名字也是师父取的,便是希望她能清身洁己,悬壶济世。她和她夫郎张贤一起长大,成婚后也一直相敬如宾,恩爱不移。也正因如此,她才一向瞧不起苏言衣那般殴打夫郎的人。
她师父盛名在外,被朝廷看中,然却一再拒绝入宫,因她早就看出,朝廷广招医师,为的不是治病救人,而是以毒清乱。
可清的是什么乱?是广有贤名,除暴安乱的的藩王。
要医者杀人,张枫原自然不肯,于是便带着李悬清和张贤辗转逃离。多年来,她们除了逃跑,也为寻找。这寻的,便是那另一片天。
“我今日,见着灵植之术了。”李悬清言道。
张贤一愣,眼中满是不可思议:“灵植之术?你确定?”
“亲眼所见。”
张贤随即反应过来:“是苏家的那位?”
“嗯。师父曾说,灵植之术乃天道之力所化,是龙气聚集之相,非修炼可得。如今天下局势混乱,百姓苦不堪言,或许正是师父说的天之将倾,应寻另一片天。”
“你觉得苏家那位有帝王龙气?”张贤摇了摇头,但随即又点了点头,“不过,这倒能解释,为何她最近判若两人。”
“不管她是不是天命所归,但有了灵植之术,我们便多了一份希望,且再看看吧。”
……
苏言衣这一觉睡得很沉,以至于第二天一早是被砸门声吵醒的。
镇上关于痢疾的传播虽有所控制,但仍没有完全转好,因为药材还是不够。
她和李大夫商量了一下,此次病情还需要不少药材,毕竟痢疾会传染,需得备足一些。
苏言衣后院的地自然是不够,所以她将目光投向了王家那片田。
她和李大夫一起来到王家,见到了家主。
“王家主,此次我们前来,是想和您商量一件事。”苏言衣行了一礼,便开门见山,“此次蔓延的病情虽与王家无关,但谣言伤人,难免会损王家名声。万一事情恶化,更是关乎小公子安危。解铃还须系铃人,我有一计,可以帮王家洗去谣传,但需借用您家那片田地七天。”
“哦?苏姑娘有何高见?”王家家主微一挑眉,问道。
“由我和李大夫一起,在王家田地,举办一次药祭河神。”
一旁,李大夫解释说:“此乃南部城域一古祭,一来可以安人心,二来可以驱病邪。”
“届时再结合李大夫的医治,病人转危为安,自然就有了河神庇佑之效。”苏言衣旁敲侧击。
“此主意确实不错,但两位为何这般为我王家着想?两位想要什么?”王家家主问道。
王家家主一向精明能干,苏言衣只能将自身利益牵扯进来以获取信任:“不瞒您说,此事不仅关乎王家,亦关乎我自己。当日是我将小公子从河中救出,若说冒犯河神的传言,自然也有我一份。”
“可苏姑娘当日在田间,不已经有了一份说辞,让那些闹事的人退下了?”
“让他们退下的是您手下人拿着的棍棒,而非我那三言两语。人心之观念若不改变,总能找出说辞强辩。他们若认准了心中的理,又岂是我能说动?”苏言衣苦笑着摇了摇,又道,“我此番行动,为己也为您,李大夫不过是被我拉来,做个帮衬,毕竟医者医病,亦要医心。而在医病和医心两者上,无人能出其右。”
李大夫在镇上确实颇有名望,有她在,王家家主便也认可。只是她没想到苏言衣如此能言善辩,还有本事拉李大夫帮忙,不觉对她有了改观。
“苏姑娘言之有理,此事我准了。今日起,王家在玉河边的那片田,任你使用七天。事情若顺利解决,我必有重谢。”
“多谢王家主。”
拿到了需要的田地,二人离开王家。
苏言衣对李大夫拱手道:“今日多谢李大夫帮衬,我这就去田上种药草,定能赶上。”
“有劳了。”
两人分头行动,各自忙活。而王家,小公子从先前三人议事处的屏风后出来,走到王家主身侧,有些脸红道:“母亲,您觉得如何?苏姐姐是否也对我有意?”
“你啊,男孩子家家的,也不害臊。”王家主无奈笑道,“不过,我儿眼光不错,先前我派人查过,她以前倒是混过,我便不甚中意,今日一见,倒是和传闻不同。”
“苏姐姐人很好的,她救了我两次。”小公子忽然顿住,“不对,若算上这次,便是三次了!”
“只是,苏姐姐已有夫郎,我怎么办呀!”说起这个,小公子便泄了气。
“有夫郎又如何?她那便宜夫郎是几年前从难民手里买来的,若他有自知之明肯让位,你便不予计较,给他口饭吃。若他不肯,娘也自有法子。我王家嫁出去的儿郎,绝不会受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