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祁母从河边回来时,就发现祁望正气定神闲地躺在青青常坐的那把躺椅上,脸上一扫之前的苦闷,反倒时不时地发出几声轻笑来。
祁母拿眼睛偷偷瞥他,心中咯噔一下:这孩子,别是傻了吧?
还来不及发问,祁望就看见她了。
祁望可不知道祁母的心中所想,他坐直了身子,随手就指了一只正在院中踱步的大母鸡,大言不惭地吩咐道:“怎么回来得这么慢?赶紧去给这只鸡杀了,我晚上要吃肉。”
祁母把抱了一路的水盆放下,皱着眉道:“你这是发癔症了?你没听见青青说,不干活就不能吃饭,你还要杀鸡?”
祁望斜着眼,冷哼一声,开始大放厥词:“她不过是一个丫环,凭什么管我?我才是这个家的主人,家里的规矩只能我来定,就连你都得听我的!”
祁望这话说得极为霸道,祁母也不知道他这是从哪里学来的说辞,压根没往心里去,轻飘飘道:“这话你去跟青青讲,看她打不打你就是了。”
说完,祁母就自顾自地端着水盆走了。她还得趁着还有些太阳,赶紧把洗好的床单衣裳都晾上。
祁望见祁母不听他的,忙从躺椅上起来,追着祁母道:“我现在不怕她了,她不过就是力气比我大了点而已。她要是敢跟我动手的话,我立马就叫她收拾包袱滚蛋!”
祁望将祁大伯说过的话,倒是记得格外清楚,此时也活学活用,派上了用场。
然而他这话音刚落,身后就传来一道女声。
“噢?要让我滚蛋?”顾青青刚进家门,就听到了最后这一句,此时嘴角浮起了一丝冷意,将这句话再次重复了一遍。
顾青青这一声,倒把祁望给吓了个正着。毕竟背后说人坏话,还被人给当场抓住了,他自是心虚不已,支支吾吾了好一阵,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怎么不说了?”顾青青问。
祁望张了张嘴,明明刚刚在祁母面前,他还理直气壮得很。此时一看到顾青青,却莫名气短。
他缩着脖子道:“我刚刚只是打个比方而已,只要你以后不逼我干活了,我也就不赶你走了……”
“你想得还挺美,还想赶我?就你这样的,天天在家里好吃懒做,我没把你扔出去,那是顾及着你娘的面子。”顾青青毫不留情道。
祁望听到这话,顿时委屈了:“这是我家,你不能把我扔出去,而且我才是我爹唯一的儿子,家里的事也该都听我的!”
顾青青应付自如:“这话你还得去问你爹,你爹临终前,口口声声说了让我来当这个家。这话可不止你娘听见了,村里还有好几个年长的长辈也知道这事。”
“娘,她说的可是真的?!”祁望不信,扭头去看祁母。
两人对峙时,祁母忙着在旁边晾衣服。她不打算往里掺和,反正又没打起来。
直到问题问到她的头上了,她才不再装聋作哑,实话实说道:“确实有这件事,你爹临终前,才把这事交代下来。”
祁望没话说了,可他还不死心,想了一会,才朝顾青青说道:“我爹那样说,只不过是因为当年我年纪太小了。而且大伯也说,我现在已经长大了,这个家的主人只能是我,你只是个外姓人,说的话压根不管用。”
“哦,原来是他跟你说的,那我可得找他问清楚了,我说的话怎么就不管用了?”顾青青道。
祁望这才发觉自己三言两语的,就将大伯给供了出来,忙往回找补道:“你也别去找他了,他就是心疼我而已,谁让你们不让我吃饭。”
听到这里,顾青青顿时笑了:“他心疼你?他既然心疼你,看你饿着肚子,怎么也不喊你到他家吃个饭?”
祁望神情一怔,显然是被问住了。
“蠢货。”顾青青简单撂下这两个字,就往杂物间走了。
祁望落了面子,不服气地冲着顾青青的背影喊道:“那是因为他一时没想到!”
“那你倒是去呀!”走远的顾青青,当即转过身来,抬了抬下巴,示意他现在就去。
祁望抿着唇,一字一顿道:“去就去!”
说完,便气冲冲地坐在了自家院门口。
大伯还没回来,他今天跟他说完那番话后,又回他自己家拿了点东西,就又去地里了。
院中,祁母一边拍床单上的褶皱,一边小声嘀咕了几句。
这么多年了,大房一向只有往自己家里拿的,从没有往外掏的,要想蹭他家一口饭,只怕是比登天还难。
祁望不信这个邪,一等就是一个多时辰。直到傍晚,才瞧见大伯娘带着几个孩子回来,但依旧没看到大伯的身影。
现如今已经到了饭点,家家户户都开始做起饭来。
大伯娘进了家门,没多会,她家也传来了锅碗瓢盆叮叮当当相撞的声响。
祁母的晚饭做得要比旁人早,毕竟她们要早起磨豆子,早点吃完饭,也能早点休息。
祁望还坐在门口等人时,婆媳俩就已经开饭了。
祁望挨着饿在门口等人,好不容易才看到大伯还有几个堂哥一起从地里回来。
此时,天色已经昏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