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终于停了下来,天边的月自云翳间露出一角。
沈姝困得迷迷糊糊,拢了拢衣袍,轻声哼了两句。
“芦苇高,芦苇长,芦苇似雪雪茫茫。”
她的嗓音还带着些软乎乎的睡意,隔着一层外袍,听上去有些发闷。
温桓皱了皱眉,指尖在积了雪的枝杈上虚虚一点:“不对。”
沈姝皱眉翻了个身,忘了自己还在树上,半边身子一轻,险些翻落下去。她陡然清醒过来,手牢牢攀住那根枝杈,勉强踩在温桓栖身的枝杈上,呈现出一个诡异的姿势。
一只手自斜侧伸出,稳稳握住她的脚踝。
沈姝勉强平复了下过快的心跳,斟酌道:“能帮个忙吗?”
温桓从善如流地“嗯”了一声,握着她脚踝的手微微一紧。
沈姝:“...”她是想问他能不能帮她重新上去来的。
“不会让你掉下去的。”温桓的语调十分温和,带着安抚的意味,“再换一首。”
沈姝抿了抿唇,果然不能寄希望于温桓。
她攀着枝杈想要借力翻上去,翻到一半,踩到一片半融的雪,脚下一滑,险些没能站稳。
温桓张开眼,将她的脚踝往枝杈的方向带了带,十分认真地分析:“我觉得,你可能爬不上去。”
沈姝:“...”
温桓继续下去:“所以,还是先把歌唱完吧。”
沈姝说:“好吧,那你想听什么?”
“不知。”温桓答得十分自然。
沈姝顿了顿,好吧,不知。
温桓的手与漫天的冰雪一样寒冷,他十分遵守承诺,握得很稳,看上去当真不会让她掉下去。
他始终安静地听着,只在沈姝唱完一首时,认真地重复“不对”二字。
在无边的雪夜,沈姝生生将自己唱出三分睡意。最后,她也不知自己唱了什么,睡意昏沉之际,温桓伸手拉了她一把,等她反应过来时,已经稳稳地坐到他的旁侧。
沈姝实在忍不住困意,含混道了声“多谢”,便枕着枝杈睡了过去。
温桓俯身看着面前的姑娘,漆黑眸光中含了几分困惑。
她最后唱的那句是“一个鸡腿一块糕”。
似乎对了。
所以,他是在哪里听过呢?
温桓微微俯身,将盖在她面上的外袍掀开一角。她的呼吸轻缓,长睫安安静静地垂着,投下一小片阴影,颊边微微发红,瞧上去软绵绵的,让人想要捏一捏。
温桓安静地看了一会儿,从善如流地伸出手。
沈姝轻轻偏开头:“别闹。”
温桓陡然一僵,片刻后,抬起头来。沈姝的手搭在他的发冠上,认真地摸了摸,还揉了一把。
他的瞳孔微缩,目色沉了沉,垂下头去,发现她的呼吸依然绵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