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陈佑文、陈宝两父子朝自己这边走来,武好古便感到一阵急促的心跳。
这是害怕了!
不过这害怕不是发自灵魂的,而是来自武好古的躯体的自然反应。
很显然,原来那个武好古不是个胆大之人,要不然也不会在开封府大牢里面给吓个魂飞魄散了。现在也不知道是魂没换干净还是别的原因,反正武大郎看着潘巧莲就忍不住喜欢,见了这两个姓陈的还是有点害怕。
“这位大官人,”陈佑文这时已经站定了,冲着端坐不动的武好古一拱手,“在下是翰林院待诏直陈佑文,今日陪两位中贵人办事,还望行个方便!”
行甚底方便?难不成别人都不叫价,便叫刘有方那个没卵子的腌渍货低价得了爷爷的醉罗汉图么?
武好古一听这话脸都有点青了,看着陈佑文那张儒雅潇洒的书生面孔气就不大一处来。
自家的祸事,他们姓陈的也有一份!
现在他们居然还要自己在待会儿唱卖的时候行个方便……好方便他们快些逼死自家父子吗?
真是岂有此理!
“哼!”
武好古的回答,只有冷冷一哼。
他这一哼,却把陈佑文陈大待诏直给镇住了。
陈佑文已经自报家门了,而且还提了“两位中贵人”,虽然没有报上刘有方、刘瑷的大名。但是只要常在开封府书画行走动的,谁不知他陈佑文是两位刘老公的人?
不给翰林图画院待诏直的面子就罢了,居然连两位大貂珰的面子也不给……
“你这鸟厮别给脸不要脸……”
陈佑文还在瞎琢磨,他儿子陈宝却先怒了。
陈宝今年才堪堪十六,模样和他爹一般的儒雅潇洒,只是没有胡子,瞧着也鲜嫩不少,按照后世的标准,就是一块小鲜肉。可是这小鲜肉脾气却不小,手上也有功夫,年纪轻轻就是翰林图画院的学生,成为待诏只是早晚之事。在潘楼街上勾当的人,见着他没有不头疼的,原来那个武好古也没少挨他欺负。
不过现如今的武好古已经脱胎换魂了,真不怕他,而且现在也不能露怯,要不然待会儿还怎么做托抬价啊?
再说了,刘有方、刘瑷都是在书画史上留名的人,武好古知道他们没甚大前途的。
而且在当下元符元年的东京开封府,能怼刘有方刘老公这个大貂珰的官实在太多了。凡是东华门外唱过名的好男儿,都不惧他的。
“呯!”武好古猛一拍桌子,张口就骂,“哪儿来的腌渍货?敢如此放肆?”
陈宝当时就蒙了,他哪儿叫人这么怼过?
“你……你可知我们是在陪入nei内侍省副都知办事?”
入nei内侍省副都知啊!
对于在潘楼街上勾当的人们而言,这简直就是天王老子。
“办事?”武好古又是一声冷哼,打起了官腔,“是在替官家办事还是打着官家的名义办自家之事?”
“你……”
陈宝想和武好古争论,却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武好古的话听上去不像是潘楼街上勾当的人说的,倒像是官衙里的老爷在说话。
“这位大官人,小儿年幼无知,如有得罪,请多包涵。”
陈佑文被武好古一番虚张声势唬住了,连忙阻止儿子继续和其争论。
开封府是天子脚下,那些东华门唱名后尾巴翘到天上去的愣头青文官太多了。这帮人发起疯来官家都不怕,他陈佑文别说还没出职,就是得了官,也不过是个“伎术官”,见着进士出身的文官照样抬不起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