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写!就在这里!”
“快写——”
手中的钢笔开始震动,一股无形之力牵扯着她的手腕向下压,几乎要触到纸面。
“在献祭者那里写下你的名字——”
“写下你的名字——”
“戚余烟——”
那只钢笔强迫她往下拽,在横线上写下一横。
“哈哈你犯下了这么大的错,良心也很愧疚吧,也只有献祭能弥补你的过错。”
“我就说,她怎么可能不愿意——”
“她不愿意又怎么样,由不得她选择!”
“哈哈她是个什么东西,要不是她下堕胎药让老师流产,我都忘记她是什么名字了——”
“绝了!她不就是一个怪胎吗,每日每日地一个人,还经常说自己见了鬼。谁都不愿搭理她。”
“跳楼啊,所以人总想用这种方式博得同情,把自己犯下的滔天大错掩盖过去,那你就跳下来呀——”
“她果然跳下来了!哈哈,但是她的灵魂还得再死一遍——”
她的笔尖停住了。
戚余烟。
“烟”字还差最后一横。
钢笔依旧猛烈地拖拽着她,无形之力压的压迫甚至比之前更甚。
只是那一横而已,献祭就将成功。笔仙似乎开始浮躁了,嗡鸣了一下,周边的气压陡然增大。
“快写——”所有人都尖叫着,愤怒地嘶吼,甚至扼住她的手腕,拼尽全力想推出那一横。
她拿着笔的手很稳。
钢笔不停的震动,频率越来越快,无形的压力四面八方的逼近,千金之重,似乎要将她的头盖骨震裂。
她依旧稳稳地拿着笔,一动不动。
似乎有一声叹息。像是崩裂天地前冰山最后的沉默,被封掩的戾气最后一次妥协于冰凌。
“我……生而有罪。”
她第一次抬起那似乎永远低垂着的头,提起笔——
阮莹眼前忽然黑了,她感觉身上猛的一轻,身体似乎又重新受她意志的支配了。
她眼前的场景变得清晰。
一群身穿校服的男男女女围住她,脸色狰狞而带着虔诚的狂热,额头上尽是豆大的汗水,滚滚滑落衣领。
面前是那张白纸,她手里还握着那只钢笔。
场景依旧在继续。
钢笔震动,无形之力迫使阮莹的手腕下压。
“嗯?”
阮莹并没有反抗那力量。
她顺着这股无形之力,将钢笔的笔尖狠狠的砸在了桌沿上。
没有丝毫停留的,阮莹用尽最大的力气又将钢笔向桌角上猛砸。
咔。
墨水浸开了。
钢笔的笔尖已然裂开了一道深深的缝。
从中间,裂成两半。
“……”
周围瞬间安静下来。
果然,不管有没有成仙,钢笔都是不经摔的。
阮莹默默感叹。
“……”
钢笔忽然剧烈地震动起来,像是有滔天的愤怒要在顷刻间全部报复在她身上。
钢笔自己悬空飞了起来,在纸上胡乱地狠狠画了一笔——由于出墨不顺,它画得很艰难。
好歹还是画出来了。
钢笔显得似乎松了一口气。
“这样都能出墨?”阮莹看向那忽粗忽细的一笔,若有所思。
她抓起那笔仙,飞快地在笔身上拧了两下,旋转开了钢笔的壳子,露出了里面的墨囊。
“结束了。”
指尖用力向下一按,阮莹将墨囊里面所有的墨水都挤在了那张白纸上。
黑墨溅染开。
白纸上的字一瞬间成了黑乎乎的涂块,再也不可辨认。
教室瞬间明亮起来,周围的阴气顿时大乱,一点点的向外散去,周围的场景逐渐变得模糊。
“你毁了献祭!你竟然敢……”学生们愤怒的嘶吼着。
“你,你!”
阮莹从旁边那堆奇怪的物件里抽出一把剪刀,一下子将墨囊剪成两半。
浑浊的黑色墨水四处流淌。
钢笔彻底报废,世界终于清静了。
阮莹将那透着死气的笔壳子扔在了桌上。
眼前的场景顿时分崩离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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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乎是在同一时刻,阮莹醒了。
她从课桌上直起身子。
周围的音乐课还没上完,同学们依旧在下面嬉笑欢闹,聊天摸鱼。
什么都没有变化,除了……
阮莹看向她的课桌。
同样的位置,同样的高度和形状,但是她面前的课桌比刚来时老旧了很多,甚至有些斑驳的污点——就像是时光飞逝,这套课桌椅在一瞬间衰老了十几年。
不,应该说,这套课桌椅是十几年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