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真如此,那也是命该如此,怨不得人。
形势至此,宁可战死,不可守亡。
一路奔驰到此,没有遇到任何想象到可能遇到的埋伏,曹仁心中大定。眼看着吴军将士正在奋力关闭营门,曹仁大喝一声,长矛斜指。
“射!”
身边的几个执弓亲卫同声应和,策马冲出,一边狂奔,一边弯弓急射。他们都是曹仁事先安排的射手,精于骑射,用于破门前的远程打击。
弓弦急响,羽箭连珠,飞驰而去。
正在关闭营门的吴军反应不及,被射倒两人,关门的动作慢了一拍。
转眼间,曹仁等人已经冲到营门前,两名骑士奋力掷出手中的长矛,顺手从腰间抽出战刀,猛砍在战马臀上。战马吃痛,再次加速狂奔,高高跃起,撞在尚未关闭的营门上。
“轰”的一声巨响,营门被撞开,营门后的吴军士卒被撞飞,就连营门楼都被撞得猛晃。
两名骑士提前从马背上跃起,借着马势冲入大营,将骑盾护在身前,和身撞向赶来增援的吴军步卒。他们撞倒数人,没等起身,就被吴军杀死,却成功地干扰了吴军的行动,为曹仁争取了时间。
“杀!”曹仁看着远处清晰可辨的周瑜战旗,举矛厉吼,一马当先,杀入吴军大营。
近千骑兵鱼贯而入,蹄声隆隆,气势如虹,卷起一道狂飚,直扑中军将台。
周瑜登上将台,看着迅速逼近的蜀军骑兵,看着冲杀在前面的曹仁,不禁笑了一声。
“久闻曹子孝勇冠三军,果然名不虚传。”
一旁的荀攸不屑地笑了一声:“一斗将尔,不足为法。”
“话虽如此,能抓住这样的机会,杀入我的大营,也算难能可贵。”周瑜一撩大氅,在卫士准备好的席上坐下。“公达,手谈一局如何?”
“敢不从命。”荀攸在对面坐下。亲卫摆好棋枰,拿出棋子,摆在他们面前。荀攸取了黑子,周瑜先状,也不谦虚,取了白子,首先在棋枰中央的将军位落下一子,对一旁全副武装的霍峻说道:“仲邈,今日此子若动,我就算输了。”
霍峻躬身施礼。“请都督安心落子,峻以性命保都督无恙。”
荀攸微微一笑,拈起一枚黑子,“啪”的一声落在东岳位上。
霍峻走向将台边缘,举起手中将旗,轻轻一挥。“击鼓,迎战!”
“喏!”将台一角的鼓手用力敲响了战鼓,雄浑的战鼓声如雷一般炸响,整个中军大营为之一振。将台下列阵的亲卫营将士却无人出声,宛如一块沉默的磐石,等待着蜀军骑兵的冲击。
转眼间,曹仁杀到。他看到了中军将台,也看到了中军将台上对面而坐的身影。虽然看不清他们的面容,但他相信周瑜就是其中之一,离他最多百步之遥。
这百步之间是严阵以待的吴军步卒,数量不多,也就五个百人方阵,外三内二,交错配置。
曹仁只看了一眼,就知道这是周瑜的亲卫营步卒,无一不是身经百战的悍卒,精锐中的精锐。统领这些人的正是曾在娄山打得曹操无可奈何的霍峻,出了名的善守。
果然名不虚传。别的不说,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完成列阵,绝非等闲。
曹仁来不及多想,踢马冲锋。已经到了这一步,他没有退缩的理由,甚至连犹豫的权利都没有。
身处险地,无路可退,只能向前。
这些步卒再精锐,还能抵挡两倍的骑兵连续冲击?
就算这一千骑兵全部打光了,今天也要突破这些步卒的阻击,冲上将台,斩杀周瑜。
曹仁举起长矛摇了摇。传令兵吹响号角,传出命令,骑兵们迅速分成两列,一列径直杀向列阵的吴军步卒,一列拨转马头,向吴军侧面冲锋,同时摘下了腰间的弓弩,向吴军射击,尤其是将台上的人。
一时间,蜀军骑兵攻势如潮,箭矢如雨。
曹仁一马当先,策马冲撞,战马长嘶着纵身跃起,撞向吴军。曹仁伏在马背上,单手持矛,探身刺出。长矛如风,拨开一柄刺来的长矛,顺着矛柄滑下,刺入持矛的吴军胸口,将那名吴军击杀。
两柄长矛刺入曹仁战马的胸口,战马悲嘶着落地,吴军长矛手也被战马的力量撞得连退几步,颓然倒地,鲜血从嘴角溢了出来,握矛的手被矛柄摩得血肉模糊,颤抖不已。
抢在战马倒毙之前,曹仁跳下马,左手从腰间拔出长刀,右手挥舞长矛,与吴军步卒杀在一起。
更多的骑兵策马冲击,不断有吴军士卒被战马撞飞,阵地摇摇欲坠。但吴军士卒却毫不畏惧,紧守阵地,用长矛、长刀阻击,用弓弩射击,与蜀军骑士短兵相接。
曹仁成了吴军士卒的重点攻击目标,片刻之间便中了几箭,甲胄上像是突然长出了许多树枝。如果不是甲胄坚实,里面又衬了金丝锦甲,恐怕他已经倒地不起。
即使如此,他还是受了伤,鲜血涌出,迅速濡湿了战袍。
时不我待!曹仁深知自己时间有限。用不了多久,吴军就会反应过来,对他进行反包围。他连声怒吼,一口气连杀数人,冲到指挥方阵作战的吴军都伯面前,挺矛就刺。
吴军都伯是一个三十左右的汉子,中等身材,面相普通,可是面对猛虎一般的曹仁,他毫不畏惧,双手握刀,当头就劈。
“当!”长刀劈开曹仁的长矛,顺手刺向曹仁的胸口。
曹仁吃了一惊,侧身避让,同时弃矛,双手握刀反撩,架开对方的长刀,同时护住自己的颈部。他身披精甲,在这种近距离搏杀中,最薄弱的地方就是脖子。
早在做游侠儿时,他就清楚这一点。
长刀交错,擦出一串火星,照亮了两张杀气腾腾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