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珣睡的浅,朦胧中感觉身下变得颠簸,迷糊地睁开眼,却发现自己在一人的怀里,被紧紧地搂着。
“我不是说了我……”
“勿言。”周忌小声道。
温珣一脸发懵地转转脑袋,待看清周遭之后,这才清醒,发觉自己正和他在一匹马上。
马蹄不紧不慢地在乱石枯树中行走,此刻星辰漫天,山川萧条,风头如刀面如割,惊鸦夜啼,更显荒寥。
渠顿见他这时才醒,嘴角似笑非笑,明利的眼在二人身上不停打转。
两匹马一前一后,无言翻过大半座山,温珣想到了连夜赶路的缘由。
根据三日前最后知晓的莫礼行踪,按照他们追赶的脚程,可推断出西面小卫坡,北面五拢谷,东面小谷岭山地,此刻都待着追杀他们的人。
旻镇扼守南面要道,如今想穿过不可能,想绕道非一月走不完,只能往这三面突围回胡州。
明日三处人马就能到达他们此刻待着的乱石岭,到时他们只有一条路可走——旻镇,莫礼的人一步一步缩进都能把他们堵死,只待他们束手就擒。
后半夜,是人们最懈怠的时候,他们只能趁机钻漏,才有些许逃脱的可能。
周忌一步步分析道:“北面和东面地势较平缓,好逃脱,定有大批人马包抄过来。所以,如今我们选择的,是可能较为薄弱的小卫坡方向。”
“小卫坡后连着舒山,地形险恶,只能弃马步行,我们三个要从那里经过,体力上是个难关。”
温珣知晓,主要是他拖了后腿。
但是,对于他们是个难题,对于莫礼等人,定然也是个难题。
“那处有很大几率没有多少人。”周忌下结论道,“绝对不可能有莫礼。”
天色渐蒙,三人行了大半夜,都已人困马乏,周忌在坡脚把马拴在石头上,安顿好温珣,和渠顿两人去前方探路。
小卫坡陡险,怪石嶙峋,初显舒山的狰狞,单是爬这坡,就会比北边和东边的路多花好些时候。
二人腿脚灵便,卯足了力气,没有温珣,体力足以支撑他们在天色大亮前登上一个小山坡的顶部。往下一探,果然发现另一处坡脚背风处二十几个便衣士兵正随意枕在树下休息,几个巡逻的人没精打采地打着呵欠。
隔了这么远,一条猎狗动动鼻子,似乎觉察出了人,抬起头,喉间发出不明的咕噜声。
渠顿掂了掂手中的小石子,双脚一蹬往坡下狂奔,手中发力,猎狗刚爬起来,脖颈处就中招了。
这些畜生前几日可追得他们好不狼狈。
猎狗哀叫一声,惊动周围歇着的其他几条犬,一时间犬吠声此起彼伏,
正在打瞌睡的士兵一个激灵,身体比大脑更先反应过来,抓起手边的刀就做好战斗姿态。
渠顿冲入人群,先把一个还未完全清醒的士兵打翻在地,夺了他的刀把人钉在地上。鲜血仿佛为这普通的刀注入了灵魂,血顺着刀尖凝聚成珠,无力滑落,下一瞬在空中被刀风绞碎成两半,又汇入新的鲜血。
寒光的尽头,是他餮足的微笑。
周忌与他一同砍杀,开始时两人凭借手中的巧劲,如入无人之境,但他们奔累了好些天,昨夜压根没怎么休息,渠顿身上还带伤,限制太多,手下越发疲软,全靠一股狠劲在撑着。
但在场的士兵却不这么认为,接连杀了好几人后,剩下的士兵不战而溃,往四处逃跑。
“快,快与前方人马汇合!”
“快逃!”
“匈奴人来了!”
周忌手下一顿,渠顿也愣了,两人对视一眼,把刀剑对准地上一个还活着的士兵。
“此处前方,还有人?”
“是、是,吴将军在后头。”地上的人颤声道。
“多远?”刀尖越发逼近。
“不到一个时辰。”
看着地上横七竖八的尸体,不用说,他们都知晓不妙。
他们以为这个方向只有眼前这几个士兵,没想到后面还有人。
而且,他们暴露了自己的位置。
渠顿手起刀落,解决了那人,两人匆忙往回赶。
与温珣汇合后,三人却不急着上马了,该往何处走,比无谓地逃命更重要。
“此处是吴龄带队。”周忌顿了一下,补充道:“莫继的左膀右臂,与宁微同为副将,在胡州军中声望颇高。”
温珣没想到自己无官无职,一个文弱书生,竟然出动了这般重要的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