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珣似有所感,抬头上望,气顿时不打一处来,使劲了力气,才把一丝气音从胸腔里挤出来,“还不快帮忙!”
周忌怔愣了一瞬,这才反应过来是自己把自己魇住了。此时话音未落,他已经半滑半跑下了坡,一拳把渠顿打翻在地。
渠顿见周忌来了,也不恋战,忙奔向不远处的马,急甩马鞭,逃之夭夭。
“咳咳咳咳……”温珣感觉肺要碎成块从喉咙里吐出来了,手中匕首无力地掉在草地上,周忌心慌地把他扶起,笨拙地轻抚他的背顺气。
温珣没好气地把他的手拍开,“你刮痧呢!”
身旁人把手移开,虚环着他的腰,以防他倒在草地上被石子磕到。
温珣撩开衣领,白皙的右肩处有两排整齐的牙印,泛着通红血丝,看起来可怖的很。他使劲揉了揉,想把牙印揉散,连带着一整片都红了。
周忌连忙抓着他的手,阻止道:“等敷药。”
温珣磨牙阴测测道:“方才看戏呢!好看么!”巴不得他死在渠顿手下是么!
周忌愣愣地看着他眼角的微红,满脸气哼哼的样子,脱口而出道:“好看。”
温珣气得捉着他的手腕狠狠地咬了一口,恨不得撕下一块肉,好让他也尝尝那撕肉啃骨之痛。嘴下的那只手臂动都未动,尽量放松肌肉,任凭他咬,眉头都未皱一下。
“没意思。”他一把将人推开身边,委屈地吸吸鼻子,“无情无义,无情无义!你就是那等无情无义之徒!”连对自己都无情,何盼对别人有情。
“你……你别哭……”周忌顿时慌了,手换了块更嫩更干净的地方,拿到他嘴边,“还咬不咬?”
“谁稀罕你!”温珣把手拍开,把眼泪忍回去,“我没哭!我这辈子都不会对你掉一滴泪。”
他把手撑在地上,方才已经力竭,几次都没能站起,反倒惹得连声咳嗽。周忌去扶,手被他甩开。
“城里出事了。”
果然一听到这个,温珣就坐不住了,“怎回事,我舅咳咳咳……”
“我背你上马。”他转过身,把背对准他。
温珣犹豫了下,手攀上精瘦的背,环住他的脖子,“我缓缓就有力气了,不是非得你。”
周忌把人背起,才刚迈步,脚下趔趄了一下,他没甚感觉,反倒把温珣惊着了,“我自己走。”他都忘了,这人还没他高,年纪更是比他小。
“别动。”他手上用力,稳稳地朝坡上走去。
日落黄昏,漠北的太阳总是比别处的更大更圆,也更火艳。
零星几个百姓赶着牛车从城外归家,温珣和周忌跟着他们一同入城。
城门口的官兵见温珣这般年纪,拦下了人。
两人立刻紧张起来。
士兵见他蓬头垢面,一身寒酸的短褐,头上裹着压眉布巾,怀疑地看看人,又看看手里的画。
“行了,可以走了。”
温珣下意识地把遮盖着红痣的布巾扶住,谄媚地弯弯腰,快速进城。
在经过士兵的身边时,他快速地瞄了一眼画,那画却完全不似他。
未待细思,他急匆匆往驿馆方向赶,果然把驿馆搜遍了,都没能寻到人。
根据周忌打探到的消息,崔敦白前日已经挥师北上,打算用武力逼匈奴人就范,交回温珣和卢泗。
但他是知晓当初到底是谁劫谁的,温珣才不信他会这样做。
温珣揉揉被渠顿咬的伤,正想去莫继的住处,被周忌拦下。
“你做甚?”
“别去。”周忌把探听到的其他消息跟他说,“那些匈奴人,被杀了。”
“怎、怎么真被杀了?”温珣惊讶了,他都要怀疑自己给这张嘴开过光了,说啥啥成真。
“听说瑶章公主不知所踪?”
“大家都知晓了?”
周忌点头。
温珣拍拍额头,头疼的很。
“这就解释的通了。”
瑶章失踪,和亲一事无法完成,罪责定是担在崔敦白身上的,莫继要是再在一旁鼓动,让他干脆用武力把三州收复,将功抵过,他老舅那一根筋,能想到其他才怪。
“所以那些匈奴人……?”
“崔将军早拿去祭旗了。”
温珣想到了齐遁,他虽是大祺人,可成日与匈奴人厮混,穿的是匈奴服,会不会也死了。
这算是难得的好消息了。
他突然想起,城门口官兵手上拿的画,至少与渠顿有七分相像。
再睁开眼时,他又恢复了往日的清明锐利。
“我们去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