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下没有恶意,姑娘放心。”似是看穿沈晚的心事,那人低声说道。
沈晚明白自己很安全,但她没敢放松,毕竟身后男人是个陌生人,一个不慎就能要了她的命。
像是过了一载,身后那人渐渐没了声响,也放开了她。
男人低头,细长的桃花眼微弯,琥珀色异瞳露出清冷的眸光,“没事了,姑娘放心。”
沈晚惊慌失措地从男人怀里逃了出来,她侧身故意避开男子的视线,没有抬头看他:“多谢公子相救。”
卫琅退了两步,“无妨。”
沈晚抬眼还想说些什么,可眼前的男人已不见踪影,像是画中走出来的谪仙,只留一个背影便消弭在云雾之中。
“晚晚。”沈雁焦急万分的跑过来,见她面容苍白如纸,小心翼翼地搂住她,柔声道:“晚晚没事了,你莫慌。”
沈晚余悸未消望着树丛后那片阴霾,迟疑了一会儿道:“我没事,我们赶紧回去吧。”
*
却说此时逃出生天的青年,已经来到一间雅致的厢房。
青年褪去染血的外衫,宽实的后背上触目惊心的伤痕赫然入目,伺候他的仆从端来热水,绞了干净的帕子替他擦拭着背后的血迹。
“这群人还真狠,明知道主子您的身份,居然还……”长生忍不住为他打抱不平,他委实想不通,主子贵为王爷,锦衣玉食样样不愁,缘何非得吃这苦头,“主子您也是,为什么不让付溪跟着你去,也好有个照应。”
付溪身为主子的暗卫,时常和他形影不离,遇到危机自然也会迎难而上,可偏偏这回,主子执拗的不肯让付溪跟随。
现下可好,受了伤倘若被宫里那两位发现又是不得了的大事。
卫琅神色淡淡,瞥了他一眼后道:“太后一党怕是已经对我存了疑心,这次的事和他们有关。”
今日之事委实蹊跷,如若他反应再慢些,恐怕真的要中了他们的奸计,他也庆幸没有带付溪过去,若不然此番定然是逃不过这一劫,遂了太后的意。
他身为贵胄皇戚又被尊称为容王,却活得比蝼蚁还要卑微,他在宫里的处境比宫外还要危险,既为人鱼肉决不能被刀俎宰割。
长生替他的伤口涂药膏,喉头一哽,“主子你每回宫太后都要提一句成婚的事,主子不去也好。”
旁人都道他们这位容王殿下福泽深厚,前有先帝爷照拂,如今有陛下庇护,可谁又能想到,太后视他为仇敌。
明里暗里都在算计着他,恨不得他横尸街头,尽管他收敛锋芒不敢有半点僭越,可还是屡遭试探和揣测。
“到午膳时太后若差人来问,你只说我去了蘅芜馆。”卫琅披上外袍,冷声道。
长生顿了一下,神情复杂的说道:“蘅芜馆?主子为何不说去醉仙楼?”
那里都是好男色之人去的地方,里面鱼龙混杂什么样恶心的人都有,更有达官贵人聘下头牌接到府里寻欢作乐,一听就不是正经地方,还不如醉仙楼。
卫琅淡淡道:“你照做就是。”
只有他有坐实了不近女色的名声,太后才会对他松懈,拿那些世家贵女当细作来谋害他。
长生张唇欲言又止,见到青年眼底的寒意,仔细地包扎他的伤口。
收拾妥当,卫琅披着外袍走到廊下,看着绵绵细雨,脑海里忽然闪过一道倩影。
他轻捏了捏眉心,转身回屋斜躺在软榻上闭眸少憩,不觉间竟朦胧睡去。
是梦,梦中湖水潺潺,粼粼波光似镀了一层金灿的碎金,定睛一看可见身如折柳的女子孤零零的站在湖畔。
女子隐约察觉到身后异样,转过身唇瓣翕张。
卫琅被她蛊惑,一步一步朝她走去。
女郎巧笑倩兮,细长的脖颈瓷白如玉,她斜斜地歪着头,一双眸子柔的像能沁出水来。
薄纱似掩非掩的挡着少女玲珑有致的身段,比那娇柔的花骨朵还艳上几分。
“阿郎。”
她柔声唤着他幼时的乳名,莹润的手臂大胆地环抱住他。
卫琅伸出手想要触碰怀里的娇人儿,可眼前的人儿倏然化为烟霭在他眼前消失不见。
转醒时,入眼是垂曳的青纱帐。
他怅然的扶着额。
近来每到夜里他都会做同一个梦。
梦里有个少女在他身下嘤咛哭泣,楚楚可怜的模样令他魂牵梦萦,他不认识这个姑娘但却笃定的知道她是他的妻。
以往梦里的少女样貌模糊不清,可直到此时,梦境陡然变幻,那张依稀能见精致娇俏的小脸逐渐清晰……
竟然是白日里萍水相逢的那位姑娘。
不多时,长生掀开帷帐,露出头:“主子,您醒了?正好付溪也回来了,你……”
卫琅脸色阴沉,声音嘶哑,骤然打断他的话:“你吩咐付溪,让他替我打探一下,今日去甘佛寺的世家千金有哪些。”
长生心头一跳,低低应了声,便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