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琅一夜未眠,他低眸望着案上的字画还有手中那支鎏金发钗兀自出神。
长生醒时看到他还坐在书桌前静坐,轻轻叹息一声,“主子可要沐浴更衣?”
卫琅垂着眼,抬起手。
长生顿悟,立马退下,吩咐下面的人备好衣物。
卫琅移步到后头的温池沐浴,沉在水中劲瘦高大的身材倒影在水面。
他独享着片刻宁静,但突然间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乱了他的宁静。
长生面色苍白闯进来,“主子,宫里来人了,是太后身边的赵德奂赵公公。”
卫琅皱皱眉,拾起挂在屏风的外衫裹上,他拢着外衫踏着氤氲走出盥室,信手撩开那虚实掩着的锦帐,眼神懒怠,“太后娘娘又有什么赏赐?”
青年堪堪沐浴毕,水珠顺着他英挺清隽的轮廓滑落,滴到他宽实的胸膛上,微微湿润的墨发垂在他眼前,掩住他深邃的瞳眸,妖冶如魅而不自知。
赵德奂知道容王皮相好看,是随了当年的丽妃,可再见时还是不由得愣住,好在他反应极快,忙行了一礼,“容王殿下,太后娘娘吩咐奴才给您送礼。”
卫琅挑眉,斜坐在软榻,眉眼疏淡:“什么礼,要劳烦赵公公亲自来送。”
赵德奂素来圆滑,明白他话中意,当即道:“自然是好东西,太后娘娘可是挑了一个晌午这才让奴才送来。”
长生站到他跟前,躬身行礼,“赵公公,您把东西交给奴就好了。”
赵德奂冷瞥了他一眼,扬起尖锐的公鸭嗓声,“闪开,容王殿下还未发话,你算个什么东西。”
长生顿在原地一动不动,他倒不是被吓唬住了,以往他也见识过赵德奂的戾气,自然不会怕他。
但他却想不到赵德奂敢在主子面前放肆,长生下意识地看向卫琅。
卫琅闭眸,像是没听到一般,少顷他掀起眼皮,漠然道:“赵公公辛苦,把东西放下就是,本王还要去蘅芜馆,就不留公公了。”
赵德奂得言,愣了愣旋即换了副面孔,“奴才……”
“长生,送客。”卫琅慢慢张唇,吩咐长生,“记得从库房那些银两赏给赵公公。”
长生战战兢兢地站在一旁,感觉到了山雨欲来的风暴。
*
天色昏暗,狂风席卷着乌云,暴雨倾盆而下 豆大的雨滴颗颗分明的打在青石砖上,伴随着震耳欲聋,轰隆的雷鸣声。
呼啸的风和着冰冷的雨珠倾洒在屋檐廊庑,雨势渐大密密匝匝,顺着檐角一扇扇垂落下来。
谁能想到半个时辰前,艳阳高照树木葱茏,转眼便瓢泼大雨,让人措手不及。
沈晚静坐在凉亭,看着乌云暗压便想着冒雨跑回雅间,可雨势实在太大,已让人看不清前面的路,只有那无休无止不停坠落的雨珠。
紫电一闪而过顷刻照亮大地,又转瞬即逝,四周归于黑暗,树枝随风飞舞,枝丫因着雨滴低垂飞扬。
沈晚跑的急忽闻惊雷,吓得手里的荷包掉到地面,她下意识弯腰去捡,一个趔趄不慎摔倒崴了脚。
挣扎了会儿发现起不来,沈晚急的不行,怕打湿荷包便将揣在怀里。
过了半晌,雨势似乎渐停,她低眸一双镶有翠玉兽纹的皂靴映入她眼帘。
沈晚诧异的抬头,眼前站着撑伞的青年,他容颜如玉一如初见时的绝尘出世,只是今时相见,他眉宇间变得有些凌厉。
“抱歉,我有事耽搁,来迟了。”卫琅蹲下身,朝她伸手,“我扶你起来。”
沈晚把手搭在他掌心,怯怯道:“我原以为王公子不会来了。”
卫琅将她扶起后,长臂一搂,把她打横抱起,大步越进临湖而立的雅间,他一脚踢开门,抱着人走了进去。
沈晚心一紧,来不及呼声,纤软的玉指轻轻捏着锦袍一角,她顿了下道: “王公子,其实我能自己走。”
她脚崴的不严重,稍稍走几步还是能坚持的,青年如此抱着她,令她有点无所适从。
卫琅听她柔柔的唤声,嘴角轻弯,“受了伤就别再逞强,有些事交给别人就行。”
沈晚望着青年的侧颜,尽管有些许不情愿,她还是小声道: “劳烦王公子。”
青年手臂锢着她的腰,她感觉到他身上温度,沈晚咬着唇耳畔蔓延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嫣红。
卫琅步履稳健地抱她进屋,把她安顿在一侧的软榻上,四处寻找瞥见,又像变戏法似的手里突然多了件男子外衫。
“沈姑娘将就着披一下吧。”
沈晚瞧见他的外衫也被雨水所打湿,便道:“还是王公子您换上吧。”
她看屋里有炭火盆,还放着银霜炭,待会儿可以点燃烤烤火把衣裳烘干。
卫琅拿着外衫直接盖在她身上,“不用顾虑我,沈姑娘换上吧。”
沈晚还想辞让,但她突然抑制不住小小的打了个喷嚏,紧接着突如其来的寒意令她瑟缩起来。
她脸色微红,揉了揉鼻子,别过头轻声道:“王公子,你能避开么?我要换衣。”
卫琅薄唇抿着,轻声道:“后头直通隔间,沈姑娘可以过去更衣。”
沈晚依言起身绕到里面隔间,说是隔间其实只是草率的以玉屏遮挡,她没有顾忌太多。解开湿漉漉的衣裳丢到一旁,换上那件干净的外衫,系上腰带,可外袍实在太大,松松垮垮的披在她肩头,她拢了拢袍子,遮住敞露的玉颈。
穿戴好后沈晚才意识到卫琅还在屋里,恍惚间她脸色苍白,她身上的这件外衫实在太过宽大,虽然严严实实密不透风的遮着她的身子,移步挪动间还是能看见她单薄的里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