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景澄一愣,被男子的直言不讳给吓到,他一屁股坐在男子对面,警醒道:“我可给你说,那赵家姑娘怎么算也是我拐着弯的……亲戚,你喜欢她可行,但让外人听见,还以为我表妹不检点呢。” 男子目光清亮,低声嗤笑了声:“我说与谁听了?倒是你,我可没让你去揍人,这次你把乔家小少爷收拾了,说不定明天三皇子殿下就能找上门来,找你麻烦才是真。” 姚景澄脸涨的通红,怒道:“是谁整天在我耳边叹气哎呀那个姓乔的怎么那么不识趣总缠着赵姑娘呢哎呀那个姓乔的怎么那么爱往承阳王府里跑招人闲话呢哎呀那个姓乔的怎么那么找打呢——这些话难道不是你说的,最后一句话难道不是你在暗示我?!” 似乎是气急了,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端起面前的茶水一饮而尽,又猛然吐了出来:“呸!这怎么是酒?” 客船被他这动作弄的摇晃了下,桌子上的茶壶也跟着倾斜了下角度差点随着摔出去,男子眼疾手快一把接住,抬头瞟了一眼姚景澄,后者则有些心虚地将桌子往回推了推,下意识地想推卸责任:“言哥你也真是……” 男子剑眉微挑,语气平静:“哪条律法不允我此刻饮酒?” 姚景澄摇了摇头,不想与他打嘴皮官司,只能在心里默念陈褚言是猪一百遍。 他往后挪了一步才撩袍而坐,一改之前的模样正色道:“言哥,我说你若是真心悦赵姑娘,便应当登门拜访,见不惯那些狂蜂浪蝶缠着她,那就早早求娶将亲事定下来,承阳王府那样的家世,前赴后继想要求娶的世家自然不再少数,你能收拾得了田良畴,那张良畴王良畴呢?” “俗气。”男子闻言摇头轻笑,合上手中的折扇轻敲了下姚景澄的脑袋。 “陈褚言!” 姚景澄被那两个字眼刺激到,眼睛都要红了。 “正是在下。”陈褚言眼底依旧噙着一丝笑意,他款款起身,拂了拂衣袍,白衣落拓。 “你这个老……”东西两个字姚景澄实在没敢讲出来,只能将嘴边的话硬生生憋成了,“叔叔,人家小你一轮啊你知不知道?” 陈褚言挑眉,挑开幔帐信步走出,只给姚景澄留下了一句:“你懂个屁。” 重阳将至,家里在外奔波的兄弟们都提前写了信准备打马回府,宫里的淑妃娘娘也送了好些东西,似乎是因着宫闱重重,思乡亲切,只能以此慰藉。赵觅祯还陪着柳氏一同入了宫,这次赵觅祯得了眼福,淑妃娘娘膝下三位皇嗣皆在,她那位并不亲近的三皇子表哥赵誉也留于淑妃宫殿用膳。 赵誉似乎对赵觅祯很感兴趣,晚膳时连连看了她好几眼,中途非常没有眼力见的小包子赵睿忍不住开口道:“三哥为什么一直看表姐啊?” 韶安偷笑,赵觅祯被米饭呛到,脸涨的通红。 赵誉是最镇定自若的那一个:“十四弟看错了。” 临出宫前,韶安还来打趣她,赵觅祯连忙求饶:“我看表哥就是觉得有人能为我揍人挺新鲜的,我姿色普通,表哥疑惑也是正常。” 韶安道:“少来这套!你还姿色普通,放心,我表哥拿你当妹妹才这样看你这样上心呢。” “那就多谢三殿下了。”赵觅祯赶紧作揖,逃似的跟在柳氏屁股后面头也不回。 结果还真让韶安给说中了,韶安回了宫,赵誉便一脸迷茫:“我今日见表妹,还是那副样子,还真是稀奇了。” 韶安笑道:“誉哥一心在朝政,没有那些儿女情常,自然觉得疑惑,可情人眼里出西施,表妹又不差,模样好家世好,受人追捧很正常啊。再看姚参领,听说家里管的严连个通房丫头都没有,自小就跟着父皇了,现在身份也高,能想着这些娶妻之事,也是应该呀。” 赵誉冷哼:“谁说他了。” 他差点也被蒙蔽了过去,后来经同僚打探,才一点一点将那老奸巨猾之人给揪了出来,结果知晓是陈褚言之后,赵誉便更为惊讶了。 陈褚言十七岁入朝为官,不过一介从五品闲官,这八年来,他默不作声在朝中撕开一道口子,让他那生性多疑又薄凉的父皇重用于他,现在虽然也只是一个从三品的御史大夫,但赵誉知道,若不是丞相大人顶着这压力,并无出错,且还壮年,怕是他还能进一进官阶。 陈褚言世族乃肃毅伯府长子,肃毅伯府早在先帝在世时便已经败落,若不是生了陈褚言,怕是能否平袭爵位都不知道,且那家人……那几个不懂事的妇人更是让赵誉倒胃口。 若表妹真落到这等人手里,那还真是前途未卜。 韶安从他的表情中嗅到了八卦的味道,立马道:“难道还有人?” 赵誉伸手将韶安的脸推开:“咳,你不必知晓了。” 韶安缠了赵誉好几日也没能撬开赵誉的嘴,顿时也泄了气。而承阳王府里,柳氏正语重心长拉着赵觅祯道:“……原你还小,这些事我不该过问的,前两日你外祖母和我讲,说是姚家公子倾慕于你,还出手伤了你表哥,祯儿,你……怎么看?” 赵觅祯微微蹙眉,随即无奈道:“母亲,那些都是误传,我并不认识什么姚公子。这些事□□关女儿清誉,外祖母怎能随意讲呢?” 说到最后,还隐隐有几分抱怨的味道。 柳氏道:“娘自然是知道分寸的,也嘱咐了你外祖母,事关于你不能再与外人讲了,倒是这里只是娘亲和你,娘这里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呢?” 赵觅祯哭笑不得,柳氏眼中一脸期盼,似乎还真以为有她认识什么姚公子藏着不说呢,她拉着柳氏的手认真道:“娘,我真的不认识什么姚公子,这件事连我都不知道,怎么会是真的呢?说不定是表哥……争强好胜?或者招人妒忌?又或者只是单纯的比试两下呢?表哥技不如人脸上挂了彩,又因着表哥平日里来我们这儿勤快了些,便让有心之人编造谎言,这是在与女儿过不去呢。” 正在院子里躺着养伤的表哥莫名其妙打了个喷嚏。 柳氏一听便着急了:“若真是这样,还得让你表哥和姚公子出来解释两句才对。” 赵觅祯耐心劝慰:“娘,流言猛于虎,大家正起劲,就等着我们跳出来解释呢,人家说不定还有别的说辞,比如说若非欲盖弥彰干嘛要着急着解释呢?倒不如啊,让他去了,我们谁都不理睬,便是行得正坐得端。娘可说是。” 柳氏无奈点头。 赵觅祯在此事上还算开朗,想着等那些吃瓜群众乐上一个月,说不定就消停了,反正也并不是传的人尽皆知。 结果不晓得哪股风给吹到了陛下的耳朵里。便是那日在内阁,商议完了国事,还特意叫姚景澄进来,陛下目光慈祥:“朕听人说,姚卿心悦朕的侄孙女?” 正欲出殿的陈褚言脚下一顿,偏过头冲姚景澄笑了一下。 姚景澄莫名感觉自己后背都浸透了似的。 姚景澄连忙道:“回皇上,此乃谣言,信不得。” 皇帝哦了一声,好奇道:“那外面还传的有鼻子有眼的,我还当是真的。既然如此,那乔子卿又是为何啊?” 姚景澄不紧不慢道:“回皇上,微臣与乔少爷乃是比试。乔少爷自然比不得微臣,可落在旁人眼里,未免觉得微臣太过欺人,至于为何能传出……是臣心悦婉阳郡主,都是一派胡言。如此诋毁郡主清誉,其心可诛。” 皇帝点点头,倒也没觉得他大逆不道,只笑道 :“我还瞧着你与婉阳颇为般配,真是可惜。” 姚景澄心底咯噔一下,冷汗涔涔:“微臣……实在是配不上郡主,承蒙皇上抬爱。” 皇帝瞟了他一眼:“这还用你说?” 姚景澄赔笑装傻。好在这也是皇帝一时兴起,并非真的要点鸳鸯,随意问了几句之后便让他退了出去。 这日之事,倒立马平息了之前的流言。 翌日重阳,府中好一通热闹。常年不回府的二老爷三老爷都回来了,一直未出来交际走动的三房母女也一通忙活。 王妃王爷身坐高榻之上,笑眯眯地看着下面一屋子人,心情颇好。 长房三位姑娘家坐在一起,卫姨娘自然是放心的,倒是宋姨娘还羞羞怯怯的冲世子爷道:“静儿……习惯了妾身照顾,大姑娘自己还是姑娘家难免粗心大意,世子爷还是让静儿同妾身坐罢。” 赵懿之微微眯眼,并不搭话,倒是在这些事情上一贯随和的柳氏道:“我原以为你是个懂事的,没想到这么糊涂。姑娘是娇客,自然是要坐在朝前的正席上的,今日王妃开恩,姨娘也是入席,已经是天大的殊荣了,还在妄想什么?要是让王妃看到了,只会责骂世子爷是非不分,奴婢哪能与主子同坐?” 宋姨娘立马红了眼,楚楚可怜。可惜赵懿之并不买账,淡淡道:“没听到世子妃的话?还愣在这里干什么?让别人看我们长房的笑话吗?” 宋姨娘只得眼泪往肚子里咽,憋着气坐回去了。 而赵觅祯那边,似乎没有主意到柳氏与宋姨娘之间一场碾压式的对峙。小包子赵觅欢肚子早就饿了,婢女上了糕点之后便招呼着赵觅祯递给她,赵觅祯笑着喂了她一小块马蹄糕,小机灵鬼赵觅欢低着头小声道:“姐姐,我想吃糖葫芦。” 赵觅祯一愣,随即笑道:“今天晚上没有糖葫芦,只有这些,你便将就吧。” 赵觅欢偷偷笑了笑,脸颊上的梨涡像是染了蜜一样:“西街上一家卖糖葫芦的,可好吃了。” 赵觅祯无奈,本欲板着脸给吓唬过去,但一低头看到那双期盼的小眼睛,嘴角边那就不允就变成了:“行吧,若是今日时辰还早,我便带你出去。” 赵觅欢欢呼雀跃,开心极了。 一旁似乎被孤立了的赵觅静扭头看了她们俩一眼,心底有些不是滋味,却又不敢说些什么。 倒是赵觅祯扭头,对赵觅静笑道:“二妹妹要一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