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白漓。 他回来了! 双手紧紧握着袖口,无论如何都无法作出推拒他的动作,因为没有人比她更了解隐藏在他清俊冷冽外表下霸道自私又独占欲极强的内心,在曾经她还能以为那是爱她的表现,后来才慢慢琢磨明白,那应该就是他本来的性格,无关情爱。 “告诉我,你是不是也想我了。”低沉醇厚的磁性男音在她耳边响起,随话音一起落下的是印在她太阳穴上的轻吻,有力的手搂着她的腰让她转了个身,变为面对面贴在他怀里小鸟依人的依赖姿势。 苏小小垂下眼眸不看他,也不回答。 在他抱上来的一瞬间,苏小小抑制住了想直接推开他的动作,因为她回忆起了上一世与此时相同的场景,白漓也是在大婚前不顾她的抱怨也没有解释缘由的离开了五天,她生气,担心又无比想念,直到他回来,带她去后山竹林… 那十株耗费了他三年心血收集来名花,有于高山冰雪之上才能生存下来的踏雪冰莲,有仅存于万里荒漠碎石之中的云藤花,火山岩上生长的炎纹花等等…是普通人终其一生都难见一面的花,就连苏小小也只是从某些异闻杂谈以及江湖传言中有所了解,当初爱花至极的她自然向往着能亲眼见一见这些传闻中略带神话色彩的花。 “我的嫁衣上,一定要有名花榜上十大名花。” 她的意思是让绣娘照着名花录上的图将这些花的模样绣在嫁衣上,并非要把真花戴在衣服上,但白漓当真了,三年前的一句半认真的戏语被他深深的记在了心里。 他瞒着她,踏过冰山,走过荒漠,翻过火山,跃过千丈崖… 这份心,这样的坚毅,在上一世见到那些花时,苏小小就清楚的感受到了… 那时,她真的以为白漓的深情值得她托付终生。 但现在, “放开我。” …… 以往就算只分隔了一两个时辰,再见面时,她都会高兴的扑向他,对他一点没有男女之防,不仅如此,还十分不矜持的缠着他要亲亲要抱抱。 白漓已经习惯了她踮起脚尖,伸出双手扒着他的肩膀,用额头蹭他胸膛的亲昵动作,每次她这样,都不用开口,他便会直接将她拦腰抱起,不使用轻功加快步伐,只在小道上缓步逗留,任她在给他长发束蝴蝶结编辫子的同时不停絮叨着关于庄子厨房门口守门大黄狗的三角恋爱情故事。 每当那时,他一直浮躁不稳的心就会平静下来,享受这短暂又漫长的惬意时光。 但现在,他敏锐的觉察到了她情绪的复杂变化,有怨气,不情愿,不乐意,不喜欢…就算此刻乖顺的任由他揽抱着,却也并非发自内心的想要亲近他,低头垂眸的模样,像个小孩子,在用别扭不满的举动来让他明白… 她生气了… …… “放开我。” 这冷淡疏离的态度让白漓十分不习惯,并没有顺从她的意愿松开手。 深邃清冷的视线从她光洁的额头扫至紧抿着的唇瓣。 白漓缓慢又无比认真道:“我给你带了礼物,在后山竹林处,作为娶你的聘礼…”漠然冷冽的语气中夹杂着一丝柔情。 白漓自小无父无母身世不明,于十二岁时因根骨上佳天资过人而被苏世豪收为弟子,虽吃穿用度皆与苏云安以及其他师兄弟无差别,却也不能改变他寄人篱下这个事实,孤身一人时并未觉得有什么不妥,但在他三年前意识到自己对苏小小的爱意和占有欲之后才惊觉自己原来什么都没有,因为他能给她的,她都不缺。 她是个被娇宠着长大的千金小姐,没吃过任何苦,未受过任何的累,凭什么会嫁给他这个空有一身绝世武功却又可算作一无所有的人,他想给她这世间最好的东西,无论她想要什么,就算是要天上的星星,他也会拼尽全力取来,双手捧着送到她面前。 十株名花,他终于赶在大婚之前集齐了,作为聘礼,他要换来这世上对他而言最为珍贵的宝贝。 苏小小抬眸对上了他的视线,只片刻后又移开,冷淡道:“带我去看看吧。” 她知道白漓口中的礼物是什么,正因如此,她才要亲手破坏他这种不惜花费数年心思来维系假象的恶心行为。 虚伪假意的小人,既然不喜欢她,为何要做出这种情根深种的假象,一个本性薄情花心的种马男,是在利用她吧,又或者,他的感情没有作假,如小说结局所讲,他要度情劫成神,得到以后再‘抛弃’? 恶心恶心,讨厌讨厌! 苏小小忍不住推开他,离开他的怀抱往前走了两步,却发觉自己先前感受到的寒意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了,浑身暖洋洋的,就算石板地再湿寒都没让她觉得丝毫不舒服,如果不是顾念着白漓在她身后,她可能还会小碎步蹦跶两下确认自己身体无碍。 …… 白漓抬步跟上来,大手刚握上她的小手时,被她躲开了,“你别碰我!” 苏小小瞪视了他一眼,道:“不要离我太近。”话毕,全然不顾他的反应,自顾自的往后山竹林去。 被她抗拒接受的白漓在原地静默了片刻,沉静的冷眸盯着她的背影,薄唇微抿。 她这样的反应,不像平常时候生闷气,倒似有怨气。 一路无言。 后山竹林是苏小小鲜少踏足的地方,竹林深处不知何时被开垦出了一块小小的花田。 花田中……为维持冰莲的娇嫩而堆积了些许碎冰块,云藤花下明显与周围泥土不同的荒漠碎石,炎纹花旁还燃烧着烧红的炭火…… “这就是你说的礼物?聘礼?”苏小小背对白漓蹲下身,手指轻轻碰了碰冰莲的花叶。 “恩。” 她冷淡的态度和冰凉的语气让白漓隐隐约约能猜测出接下来会发生的事。 果不其然,苏小小一点不犹豫的折断了冰莲的茎,将冰莲整个扔在冰块上,直接踩上去,鞋底用力碾碎了花瓣。 散发着白色莹光的花瓣被碾进冰块泥土里,在冰面的倒映下,半个身子深陷于雪地,整夜在雪地里搜寻冰莲踪迹几乎与雪合为一体的白色身影如镜子一般模糊碎裂开来… “我不喜欢,难看的花,无用的花,我是苏家的大小姐,你凭什么以为我会喜欢这种东西,用这来做聘礼,你哪里来的勇气?” 一株接一株的折断踩碎,将白漓三年来付出的心血全部毁于脚下。 是有怨气的,她对他怎么都无法释怀,毕竟是自己从十岁开始就一直喜欢着的男人,即便下定了决心要和他撇清关系,苏小小却不能否认,她现在多少还存有想要挖苦为难他的心思。 “这些讨厌的花,就和你一样,我根本就不想看到你!” 在苏小小最后伸手要碰到炎纹花茎时,被他及时握住手腕,以不容拒绝的态度和力道拉回怀中抱住,掌心附在她后背,让她紧紧的贴在他胸膛上,感受着他透过衣服传来的体温,以为他终于被惹怒了的苏小小听到了从她头顶传至耳边的冷冽话语,“你不喜欢,都毁掉也无妨,不过这炎纹花茎叶如烈火般灼烫,不可轻易碰触。” 话毕,苏小小只看到他右手对准炎纹花方向挥动了一下,一股锋利的劲气便立刻从掌心脱出直接打在炎纹花上,花叶连根茎一齐被击得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