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一路疾行,很快就来到了方炼所指的位置。
李夔等人远远看到,此处地势偏狭,多有碎石杂草,竟将那曹府直掉落之地,给藏了个严严实实。
“吁!”
李夔行得近了,立即勒住马蹄。
随即,他翻身下马,来过去亲自一看,顿是连吸了几口凉气。
他发现,这曹府直掉落之地,根本不是方炼所说的渠沟,而是一处草木掩杂的暗洞。
看起来这个暗洞的出现,应是由于山体侵蚀所致。一眼望去,里面黑乎乎的一片,却是什么也看不清。
李夔心下暗叹,没想到啊,此番寻找,原以为会马到成功手到擒来,结果没想到,竟会是如此麻烦与艰难。
难怪那王宗结等人,见得曹正铎掉入其中后,竟然完全不考虑救援,甚至连加害都不愿意,看来就是感觉到这洞太深,急切之间,根本就寻他不着。
那现在,自己到底该怎么办呢?
李夔略一犹豫,又仔细地查看了一下这个黑幽幽的暗洞,便立即对旁边的军兵说道:“此洞深沉难测,只可步步下探。各位且将腰带解下,让某解系于身,再下去探查。”
听了李夔的话,这十七八名军兵,纷纷解下自己的犀皮腰带,一截接一截,组成了一条长长的系带。
然后,这条看上足有数十米的长系带,被李夔捆糸于腰间,他便手攀脚踏,一步一步地向暗洞底下,小心地行去。
李夔原本以为,此洞虽然黑乎乎地一片,但里面必定不会太深,若要探查,也必可轻易到底。结果没想到,他步步往下,腰间的系带越来越紧,下面却犹未探底。
一时间,李夔竟有一种探无底洞的感觉。
不过,他迅速发现,自己的脚下,竟似出现了一点微光。
李夔探头下望,边走边看,却发现下面的亮光越来越明显。
他心下暗自惊讶,原来这底下,竟是洞中藏洞,别有洞天呢。
不过,他的内心,却又迅速地揪紧。
若这个暗洞这般深邃漫长,那曹正铎掉入其中,只怕已是凶多吉少。
自己此番下来,也许最终的结果,是仅能寻得他一副血肉模糊的骸骨吧。
李夔心下感慨,愈发小心地攀爬。
在看到了底下厚软的绒草后,李夔深吸一口气,从岩壁上一跃而下。
扑哧一声轻响,他掉落在柔软厚实的草绒上。随后一头扎入草丛中,沁鼻的清草香气顿是扑面而来。
他急急站起,还未来得及看清周围景物,一柄森寒锋利的钢剑,便直直地搁在了他的肩膀上。
李夔心下一凛,没想到,这洞中竟还藏有贼人。
可恨的是,自己为了方便下爬,此番下去却是根本没带任何武器,现在遭受突然袭击,根本就没有反抗的能力。
难道,此番来寻那曹府直,难道竟要在这里,把一条小命都搭进去么?
他下意识后退一步,却听得对面沉声一喝:“别动!”
这声喝问,令他心下一动。
李夔情不自禁地反问了两个字:“是你?锦奴?”
而听到他的声音,对面搁剑在他肩膀上的人,亦是一怔。整个人一动不动,仿佛突然间愣在了原地。
而他手中的剑,亦是瞬间一松,叮当一声,掉在地上。
“真没想到,我们会在这里,以这样的方式相见。”她扭过头去,喃喃自语。
李夔的双眼,已然适应了里面的黑暗,在微弱的光芒下,他隐约看到,对面的苏锦奴,身着紧身榆叶皮甲,头盘锥髻,英武干练却又神色萧然。
见到这个倔强生冷的女子,就这样沉默地站在自己对面,李夔心下,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他怔怔直望,对面的苏锦奴却尽量地将头扭向一旁,不愿与他对视。
一时间,场面尴尬而微妙。
终于,还是他先开了口:“没想到呀,锦奴你竟会在这里……”
“你当然不会想到。”她快言快语地回道:“某知道,你必定是想问,某为什么会在这里。好,那某现在就告诉你。因为这个暗洞,是某在多次往来陇州与汧阳时,无意间发现的。于是,某便把这里给简略地收拾了一下,作为旅途中一个免费的歇脚点。昨天晚上,某从陇州卖艺回返,因为路途耽搁,只得在这暗洞中歇脚。结果没想到,今天某正想要从里面出来,却忽听得有一伙匪徒在这里商量着要给后面的官军来一次突然伏击,于是某便趴伏在此,小心观察动静。”
“某远远看到,一小股官军被这数百人的匪徒给围在中央,竟是险些被灭。而后幸得援兵及时赶到,终于击溃了这股匪徒。于是某又看到,这股匪徒随即开始丢车保帅,仅有二十余名骑兵一道先行从战场逃走。随着他们离某藏身之处越行越近,某又看到,在他们之中,有一名被反绑了双手有如官员模样的人,被挟持在中间,被与他们一道带走。这时候,某之心下,忽地有一个大胆的想法。”
“某在想,这个官员,在他们如此狼狈地逃亡时,还定要随从带着,只怕是什么重要人物呢。那么,如果自己能救下他,无疑是大功一件。将来呢,也可向官府领请大笔奖赏。这样一来,某至少在相当长的时间里,不必在风餐露宿四处奔波地卖艺了。”
“于是,某心下拿定主意,便立即开始行动。待他们行得近了,某迅速抛出套绳,套中那名官员,将他扯落马下,再一举扯入这暗洞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