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还想着能趁乱跑路,谁知道楚沉早就算好了一切。
她忍不住揉了揉眉心,心情颇是复杂,又有点想笑,徐徐道:“死对头这是拿我当鱼饵,钓鱼玩呢。”
蓝烟凑过来低声问道:“那眼下敢如何是好?”
“让他钓。”秦真笑道:“反正谁也吃不着我,我就当自个儿是坐在戏台上看戏好了。”
一众侍女纷纷无言以对:“……”
不过这么一来,秦真就不得不暂时打消了在半路开溜的打算。
而且接下来的路程,也十分地热闹。
这一路,走了四五日,秦真遇到了七八批黑衣人,每次从几十人到几百人不等,有从山峦处飞身下来的,有从树梢跳下来的,还有藏在路边的稻草堆里的,总之,这些人好像什么地方都能藏。
回回都是出来的阵仗不小,没多久就被暗中护送的影卫给解决了,连马车边都没人摸到过。
秦真一开始还会掀开车帘看一看打斗,到后来次数多了,她都懒得看,该睡睡该吃吃,无聊了就逗逗小侍女寻开心。
第六日傍晚的时候,她们一行人到了京城边上的长兴县。
此处已是繁华之地,因着比邻京城的缘故,大多数赶考的书生和商人富户都要从此处经过落脚,往来之人鱼龙混杂。
人多的地方,就容易出乱子,越乱越适合秦真搅乱钓鱼人布的局,破网而出。
她以身子不适为由,向无星提出要在此处最热闹的南街找间客栈落脚,暂歇一日。
无星自然不敢拒绝,马上就同意了,还不忘关怀地问道:“郡主哪里不适?属下马上去找大夫来。”
“也没什么要紧,只是赶路累了,歇一歇就好。”秦真说着,忽然想起什么一般,“这马车太招眼了,不宜招摇过市,无星带两人与我同去客栈即可,其他人自己找个地方过夜,明日再汇合进京。”
无星低头应:“是。”
一众侍卫连忙异口同声道:“谨遵郡主吩咐。”
秦真原本还以为这事要多费些唇舌,见众人这样识趣,就随手从包袱里拿了只钱袋抛给车窗外的那个侍卫,“给兄弟们添些酒菜钱。”
接钱袋那个侍卫愣了一下,连忙道:“谢郡主!”
“客气什么。”秦真语气随意道:“前边找个人少的地方停吧。”
众人还有不从之理。
片刻后,车夫就找了个偏僻的巷子口停下了马车,无星和众侍卫勒马回头,就看见两个小侍女掀开了左右车帘,身着紫色锦袍的秦真缓缓走出了马车,她今儿没梳发髻,只用同色丝带扎了高马尾,身穿直缀,腰系玉带,手里还拿着一把白折扇。
她扬眉一笑间,端的是一派翩翩公子年华正好,风流俊俏。
众人都惊了惊。
这上马车的时候,分明是秦郡主,怎么下来的时候,就变成了秦公子?
连扶都不用人扶了……
几个小侍女跟了下了马车,侍奉在她身侧,都莫名地红了脸,都不好意思抬头看她。
一众随行侍卫的表情变得十分复杂。
秦真手中纸扇轻摇,一边往繁华的南街走去,一边徐徐笑道:“走了。”
无星连忙翻身下马,嘱咐其余人几句,又喊了两个侍卫兄弟当即跟了上去。
这是秦真离京三年以来,头一次穿男装,非但毫无不适,反倒是那股子久违的风流意气好似一下子就回到了她身上。
恰是暮色降临之时,明月初会柳梢头,人来人往的长街华灯初上。
盈盈灯火和皎皎月色一同落了秦真满身,她在人潮中缓步而行,衣袂飘然,随意至极扫过周遭景致,找寻着自家暗线开的那个客栈,却无意间惹得边上行人频频回顾,小姑娘俏佳人瞧见她都走不动道,四周一下子变得有些拥挤起来。
秦真驻足片刻,恰好看见要找的那家云客来,可前边的路都被看她看得移不开眼的大姑娘小媳妇站满了。
她无奈地勾唇浅笑,微微朝前面挡路的姑娘颔首示意,温声道:“借过。”
姑娘们面红耳赤地退开了,让出道来。
秦真道了声“多谢”,便迈步进了客栈,里头人声鼎沸,一楼大堂坐满了打尖的客人。
她刚走进去,就听见众人开盘下赌注,坐庄那人高声道:“楚王当年差点被秦郡主害死,又是被她抢美人、那日日调戏羞辱的,得是何等深仇大恨啊?如今秦郡主落到他手里,肯定是必死无疑,诸位安心下注,压她死、稳赚不赔!”
一大帮凑到那人的桌边,议论得热火朝天,“压压压!”
也有人说:“只压生和死有什么悬念?要我说啊,开盘下注压她怎么个死法才有意思!”
秦真听了觉得有些好笑,跟在身后的小侍女们却气呼呼撸袖子要上前争辩,她连忙抬手拦住了,刚要开口安抚,便听见边上的有人说:“我倒觉得未必。”
她转身看去,说话的那人刚好也站了起来继续道:“楚王与秦郡主啊,一个是天人之姿,一个是人间绝色,这凑到了一起啊,是缘分是天意,秦郡主肯定死不了!”
这是二十出头的青年,穿着一袭洗得发白的灰布衣衫,身无长物,性子颇是直爽的模样。
众人都不信他说的话,讥笑道:“这酒还没喝,兄台怎得就醉了?”
“我没醉!”灰衣青年笑道:“俗话说的好啊,一山不容二虎,除非一公一母!”
众人都不理会他,继续埋头去下注。
灰衣青年摇了摇头,颇有些众人皆醉我独醒的意味,忽的转身问边上的秦真,“公子!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嗯。”秦真听个热闹还听到了自己那些破事,不动声色地随手收了手中折扇,抬眸笑道:“谁说不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