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这会子,她方才敲开钟家的门没多久。
那钟娘子从听声音,就知道那刘二柱家的,要过来说理……
她有甚么好怕的?
钟郎君还碎碎叨叨道:“你看看你办的这叫啥事儿?把人家二柱给逼没了,如今他家婆娘上门,你可莫要再咄咄逼人说啥不把地租给他们家的话了,这哪里是结亲,就是结仇啊,就是他家还愿意,我也不敢要他家的女婿了,你把人哄着点,万一她把这事儿抖落出去,以后咱在这村可就待不下去了!”
钟娘子道:“她敢?她一家的性命都在我手里拽着,不想结亲还想租我家的地?想屁吃!当我是吃素的?”
就刘二柱家的那苦瓜脸,那软绵绵的性子,晾她也说不出狠话来。
钟郎君下意识摇摇头,这哪能一样呢?租地是租地,结亲是结亲,两码事!
再说这些年他家把地租给刘二柱,省了不少心,刘二柱两口子从来不会耍滑头,又是种地的好手,每亩地都能比别人多产十几斤,他家每年也跟着多得了上百斤的粮食,还包送粮税。
平时隔壁种的菜,时不时的就要送过来一些,这两口子是厚道人!
钟郎君知道,自家婆娘这个性子,根本劝不住,只好跟着一起去看看,可莫要让她再说话得罪人了!
但是李稔压根就没给钟娘子说话的机会,她一出来,李稔上来就是抽她吖的一嘴巴子。
蹲在墙角听人骂架的爷们儿也听到了一声脆响,不仅倒吸一口凉气…
——!这么响,肯定很疼!
所以说别把老实人逼急了!老实人被逼急了,也是会咬人的!
那钟娘子迎头被一耳刮子,又被那么多人看到,心中一股子邪气直冲天灵盖!虽然她刚刚在屋里头放狠话,但是她心里头还不愿意放过刘小虎这样一个听话的女婿,所以压根没想过跟刘家撕破脸。
现在被当众打了一巴掌,这刘小虎就在旁边看着,心中难免也气了,隔壁两口子真是不知好歹!
钟娘子捂着脸粗声道:“你算哪门子蒜,租我家地的赁户,还敢对我这主家动手?”
李稔看眼前这两家肥肉的臭婆娘呛声道:“你也知道咱只是租了你家地,可不是卖身进你家,可不兴还得赔个儿子倒贴进你家去!”
这话明晃晃就是在明着说那钟娘子想要那刘小虎当上门女婿了,人家刘二柱家却不乐意哩!
以前乡亲们虽然听到一点风声,到底人家两家也没明说,这会子流言从当事人嘴巴里得到实锤,七大姑八大姨们心中的八卦之火,熊熊燃起,恨不得就地讨论起来。
但到底还要接着听八卦的只好互相挤眉弄眼,眼神示意,又接着听当事人怎么说了!
那钟娘子看着门口那群婆娘的怪眼神儿,气得脑壳突突,以前那些婆娘没少笑话她是只不下蛋的老母鸡,不过就是嫉妒她不用下地干活儿罢了。
她也还有些理智,知道不能当众嚷嚷不地租给刘二柱家的事,虽然她方才理直气壮,但是她又不是不食人间烟火,怎么会不知道,不把地租给刘二柱家,就是把人往死路上逼。
虽然她觉得刘二柱的死跟她家一点关系也没有,谁说她家一定要租地给刘二柱一家了?咋了?还赖上她家了不成?
她不好明说,但是她能暗示:“你…你…你就不怕我…”
李稔怼道:“钟娘子莫不是还想拿捏那地来压我,当初我们两家签的租赁,可是到年底才到期,那契还在村长家放着,等时候到了,我家自也不会赖着你家地上,何苦拿这个来威胁我,我家就是饿死,也不和你家做亲!”
反正她压根就没想过以后还要种地。
以后有钱了倒是可以买几块地,让几个便宜儿子日日干活儿给她赚钱,让她自己种地是不可能的。
哎呦喂,这钟家还拿租地的事儿威胁刘二柱家啊!作孽啊!
乡里乡亲的,事情做得这么绝,虽然没规定一定要把地租给谁,但是也没人会把事情做得这么绝的。
到底还是外来的!
这会子,住在村头的村长方才姗姗来迟,他家离得远,如今一来,看到一群老娘们儿里三层外三层地把钟家的门给堵住了,忙喝道:“快让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