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老太一辈子把脸面看得比性命还要重要,年轻时她盼望着成为一个秀才娘子,所以她家官人什么都不用做,只需要读书。
后来她家男人靠不住,她又想靠儿子,哪里想,她两个儿子比她男人还要不如…
于是她又想靠孙子,可是她的孙子已经没有一个完整读过四书五经了。
于是她把所有人困在这深院里,只要她不出去听那些闲言碎语,他们就还是读书人家。
她每天在两个儿媳的伺候下吃了饭,就跟着租她家房子的几个乡巴佬说自家的富贵往事,好不逍遥快活啊。
大郎虽然时她的大孙子,却天生反骨,总拿话头戳她心窝子,李老太不见得多疼他。
只要家里哪个孙辈不够孝顺,她就骂她两个儿媳,骂她两个儿子,这样,孙子们自然就听话了,孝道,是天然的利器,而李老太在此道上吃尽了甜头,屡试不爽。
如今当着这么多租客的面儿,脸皮被巴拉在地上踩,但是她敢硬着骨头说宁愿饿着肚子不吃饭吗?
不敢…
她家这个月收的租子早就花用完了,距离下个月收租还有十来天,以往这十来天,都是靠着大郎几个兄弟想法设法还有二儿媳卖点手帕给绣坊来补贴家用的 。
但是大郎把赚的钱拿走了,二儿媳因为亲儿子离家出走,整日以泪洗脸,哪里有东西可以卖给绣坊呢?
都怪大郎那个不孝的孙子,当初这个长孙出生的时候,她还高兴过几日,是她高兴早了…
李老太对着二儿媳吴氏摆出了脸色:“看看你教出来的好儿子。”
臭着一张脸回了自己的房间,想来是有几天没法跟那些租客吹牛皮了…
买卖还在继续…
李稔上辈子不是没见过这种把自己的愿望强加在自己儿女的身上的家长,在这种家长眼里儿女根本不是一个独立的人,而是他们的附属品…
我生了你,所以你就得听我的,按我说的做。
人一辈子难免有这样那样的遗憾,但是把遗憾强加在儿女身上,对孩子是一种不公平…
何况这还是以孝为先的古代呢,李大郎出走,也不能说是坏事。
方才那老娘们一身体面,动作却狰狞,差点把她身上的新衣裳给巴拉坏了,要不是她老李眼疾手快躲到便宜儿子后头,这唯二的门面衣裳就要死于魔爪了。
李家的干桂花没有因为李大郎离谱而以次充好,李稔需要这些干桂花,但是下次不会再来了…
每回来都有一堆事儿,这谁扛得住。
付了李二郎银钱,李稔就打算给家里几个瓜娃子布置家庭作业。
…
吃完晚饭,李稔道:“以后咱家不好再去李家那里买干花了,但是咱们家里赚头最多的就是这桂花酿,所以咱们家要从别处买干花,你们自己分头行动,看能从亲戚那收,不拘桂花桃花,只要是干净整洁的花干都能收,桂花一斤四十文,桃花一斤三十文,买得便宜了剩下的钱算你们自己的私房。但是丑话说在前面,若是有人耍滑头,收上来的干花过不了我这关,赔的钱老娘可不出。”
一有私房,罗氏和二虎都两眼发光。
他们桃花镇之所以叫做桃花镇,桃树本来就不会少,干花不少人家就有。
干桃花一斤三十文,能买两斤肉,平时大家也没多大用处,肯定会愿意卖了。
这会子,罗氏和二虎已经在想要去谁家收桃花干了。
肥水不流外人田,罗氏想到了她大姐;“娘,我大姐嫁到了田家村,田家村有好多的桃花树,去她那收准没错。“
罗氏全身都充满了干劲,李稔看着便宜大儿媳看着她,仿佛看着个金元宝,不得不感叹,像罗氏这样的性子,就算她没有如白氏和王碟一样都有手艺…
白氏不仅做饭,针线上也不差,前儿不仅把她的两身衣裳给做了,还教虎妞做了荷包作为给温娘的回礼。
王碟自有做缸做坛子的技术,罗氏跟她们比,差远了…
但是她就是越挫越勇,之前李稔跟说她不讲卫生,为了能酿酒,她就没再犯过。
每回去送酒,要是带上罗氏,她就会一大早起来,把菜园里的菜,打理出一担出来,她们家的菜园之前因为还要给钟家吃,种的菜如今都吃不过来,加上小鱼见天地在菜地抓虫子,菜的长势喜人。
罗氏去了几回镇上,觉得别人能卖菜,她也能,即使早起一个时辰她也愿意。
她挣回来的钱,李稔收了一半,一半给了罗氏,罗氏更加有干劲了。
租摆摊的位置,一个一文钱,青菜一捆一文钱,罗氏能在回家前卖出三四十捆,她能自己拿在手里十几文。
说起来,罗氏在卖菜上受了婆母那个不干不净的提示,她不仅注重自己的打扮,每把菜,她都打理得干干净净,就是镇上那些挑剔的老太太见了也挑剔不出来,只要有钱赚,罗氏不介意多洗几趟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