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飞柏嘴角一沉:“怕你跑了?”
……真是个小天才。应知非深吸一口气,反问:“你觉得我有这个本事?”
应飞柏沉默。
“凌虚。”应知非唤了一声,后背泛起鸡皮疙瘩。
果然还是不适应。他轻叹道:“你为什么认定,我能跑得掉?”
应飞柏兵法谙熟,得凤阳伯精心培养,没道理这么天真。一朝大将的继承人,怎么能是单纯的二愣子。
可他们重逢不到半日,应飞柏两次提起此事。
应知非何德何能?
一个在皇帝面前挂过号的“特赦人员”,怎么逃?往哪逃?
他的路引、户籍,都昭示着不寻常的身份。记忆告诉他,原主北上途中,路过各道州县,处处都有衙役盯梢。
这还只是明面上的。
应知非的目光扫过金颜,又回到应飞柏身上:“有什么事,是我不知道么?”
语气坚决,不容回避。
他没忘记,三人重逢之初,应飞柏和金颜有过一次意义不明的对视。
金颜似有迟疑,贝齿咬得更紧。应飞柏扬颌抬头,面不改色。
应知非盯着两人,声音平静:“走到这种地步,没必要互相隐瞒了吧?”
应飞柏目光深深,迎上他的视线:“大哥回京之后,好似变了个人。”
“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我也觉得自己变了。”应知非低低一笑,如有无限沧桑。
听到这一句话,应飞柏倏地无言。
应知非故作诧异:“不会吧不会吧?应二郎这么轻易就被打动了?”
应飞柏回敬一个白眼。
然而,待应知非饮尽一碗水,应飞柏到底是坦白了。
“大伯入朝近三十年,镇压两代高手,怎么可能没有心腹。我安排了一些暗桩,以他们之能,助你脱困,隐于江湖,并非不可能之事。”
惊雷震彻脑海,应知非霍然色变。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凤阳伯夫妇战死边境,应家顷刻倾塌,无人主持大局。他本以为,这是因为一众远亲不堪大用。却原来,身挑大梁的,是十六岁的应飞柏!
应知非暗暗感慨,别人家的孩子,永远这么优秀。
随后,他看向金颜:“这件事,你也知道?”
金颜默然颔首。
“那……”脱口而出之后,忽地无声。应知非回视堂弟,目光复杂。
不必多问,他也知道金颜抗命的原因。
倘若应知非消失于江湖,留在京城的二房三人,就当真没有活路了。一代悍将凤阳伯,也只能背着骂名而去。
应飞柏剜她一眼,冷哼道:“我敢做此安排,自能确保天衣无缝,何须你自作主张。”
应知非盯着他看了半晌,竟看不出这是嘴硬还是真心话。
但……
“就算我‘死’在路上,皇帝依然会颜面尽失。届时,此案再不会有回旋的余地,横武关十万将士,身后只剩下恶名。”
轻轻放下茶碗,压下心头翻覆的遗憾,应知非强装淡定:
“既来之,则安之。往事不可追矣,不必再争了。帮我找一套干净的衣服,拜访长辈,不能一身落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