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夫人因为世子爷喝了一碗药汤就去玄都观捐了一百两香火钱的事又传回到黎洛栖的耳边。
此刻,她双手趴在桌上,盯着眼前的家规发愁,“一百两,明明是我……夫人是不是搞错对象了?”
一芍给她把中午吃剩的晚饭热了回来,又从厨房里添了点羊肉汤,“少夫人,先吃饱再抄家规吧。”
刚吃了一会,屋外就“笃笃笃”地传来三下敲门声。
“等等!”
黎洛栖喊了声,就让一芍按住手:“少夫人我去看看。”
门外站着的是月归,只见他双手捧着东西朝一芍递了过去,少年笑得眉目疏朗:“世子让我给少夫人送来的,您落在他房里忘拿了。”
黎洛栖目光一错,就看到一芍手里捧着的红包,脸色顿时一赧:“有劳月归了。”
这是侯爷夫人今天敬茶时予她的两个红包,她还没拆开,今日在赵赫延那儿灌了药,苦得她恨不得原地消失,咕噜噜地喝完后就端着碗走了,一副“不就是吃药吗,谁怕谁啊”!
此刻她拿过红包,发现封口被她袖子蹭开了,放到桌上时漏了一角出来,于是索性打开,只是在摊开那张银票之时,清瞳睁了睁——
下一秒,又去拆另一份红包!
“一百两加一百两……”
一芍笑道:“夫人还是疼少夫人的,给青云道长也才是一百两呢。”
黎洛栖并不是很笑得出来,因为只有她知道这冲喜是怎么回事,但具体来讲,青云道长也是始作俑者。
“等等……你说母亲因为世子喝光了一碗药给玄都观捐了一百两……”
“是啊!夫人可开心了,我们整个侯府都很开心!”
黎洛栖脸埋进了臂弯,完了。
如果赵赫延跟侯爷夫人说这药是她自己偷偷喝掉的……那岂不是又要说她瞒骗侯府!
她都能想象夫人让她跪在祠堂,问她:“世子让你喝你就喝,难不成是他拿刀架在你脖子上逼你的?分明就是你故意瞒骗我们,以此邀功!”
黎洛栖:“还真是有刀……”
是笑里藏刀的刀,在她耳边蛊惑道:“喝了,我就不赶你走。”
奶奶,您说错了,阿黎不是命好,是命真苦……
那个药真的好苦,呜呜呜!
就这么地,黎洛栖洗了个热水澡后,继续裹着小棉被抄家训。
抄没抄够也不管了,反正多了就备着,指不定下次还要罚抄。
“诶~”
她盯着面前的二百两银票,能想象到侯爷夫人在她身上投射的希冀,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
“黎洛栖啊黎洛栖,如果你想落袋平安,就必须让赵赫延好起来,这是你在定远侯府的事业!”
这么一想,她忽然觉得自己有点伟大,但这第一步就着实难,赵赫延不吃药,为什么呢,一个人难道一心求死吗?
正苦思冥想中,忽然,黎洛栖感觉胃部胀了下,紧接着开始泛恶心……想吐!
她抬手顺了顺心口,那股肿胀的难受却一直没消下去,反而一直往上涌,黎洛栖下一秒恨不得找个桶吐出来,可却只有干呕,整个人脑袋沉沉的,怎么……
电光火石间,一个念头闪进脑子里!
药,难道是赵赫延的那碗药!
一更打过,北方的冬日干燥冷冽,黎洛栖从东厢房跑出来时,顾不得避开袭卷而来的寒风,径直敲开了赵赫延的房门。
“夫君,你的药……有毒!”
她带着一身寒气跑了进来,烛火跳跃间,就见赵赫延靠坐在床头,手里还执着今日那本诗经,闻言撩了下眼皮,一道少女身影就扑了过来——
“你是不是觉得这个药有问题,所以让我喝!我现在觉得四肢乏力,头脑发昏,而且特别想吐!我记得乡下的郎中说过,人的身体是会对不适合自己的东西产生排斥,而且我打小体壮,肯定是这个药有问题、才让我反应这么大!”
她语速很急,一边说一边捂着胃,一副我必须在临死之前马上告知真相的悲壮……
然而——
赵赫延把书落在一侧,“看来,夫人要比我早下去了。”
黎洛栖:??!!
赵赫延什么意思!
难道——
是他给我下的毒!
所以这个疯子为了赶她走不惜下毒迫害新婚妻子!
“吱呀~”
忽然,门外走进一道身影,“世子,房门怎么开了……”
黎洛栖转头,就见月归定在了门前,步子僵硬地往后挪:“少夫人……这么晚了,我就先走……”
“月归。”
忽然,床上的男人气定神闲地喊了他一声,“今天华太医开的药,苦不苦啊?”
提到这事,月归挠了挠头:“确实一次比一次苦,我都快把厨房里的糖给吃光了。”
黎洛栖人傻了,僵了半晌才开口:“月归……也替世子喝药?”
“啊?大夫开的药我们都会尝的,夫人说防人之心不可无……”
所以……
黎洛栖目光猛地看向赵赫延,想到自己刚才的那番话,脸颊就一寸一寸地、热了起来。
“少夫人?”
月归小心翼翼地看了两人一眼,这么晚了,他是不是该退下?
只是没等他走出房门,少夫人就率先跑了出去。
“少……”
月归有些奇怪,他刚才没说错什么吧?
“世子,少夫人是有什么事吗,吩咐我们去办就行。”
赵赫延目光落回书上,屋内的烛火让门缝里泄入的风挑动了几番,气息顿了片刻,嘴角勾了抹似有若无的笑:“小猫吃错了东西,跑来屋里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