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黎珥的头一直埋着。　　褚城和他们打架，钢管敲击的每一下声音，她听着都胆颤心惊。　　身子由此皱缩起来。　　　　电视和电影里，混混们斗殴的场景就在眼前，楚黎珥不敢看，也不用细想都知道那画面有多暴戾，多血腥。　　虽然她没看，但是她的耳朵一直灵敏地听着外面的动静。　　　　混混们被褚城打得哭声叫嚷，求爹爹求奶奶的。　　褚城的声音在他们的喊叫声中，自持傲意，不卑不亢，尤为勾人心，也尤为让楚黎珥担心。　　当混混们落跑的声音传来，接着褚城扔钢管敲击地面一声响后。　　一切才好似尘埃落定。　　　　周围静悄悄的，褚城的粗喘声很重。　　楚黎珥没抬头看他。　　她抱着自己的双膝，一瞬间，眼泪涌了上来。　　　　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明明刚才那么害怕，她都只是身体发抖，闭着眼睛没有哭。　　此刻，眼泪却像是瞬间开了阀门，止都止不住。　　到底是因为还在害怕？还是在庆幸他们终于安全了？还是因为～　　还好，褚城没有出事？　　　　楚黎珥什么都不知道，她一时想不明白这个问题。　　她只是哭得越来越厉害。　　之后在自己的抽噎声中，她听到了褚城的声音。　　他说：“别怕，有我在。”　　接着，她小小的身体就被一双大手揽住，把她代入温暖的胸膛。　　　　楚黎珥哭得开始抽噎，娇小的肩头也跟着一颤一颤的。　　褚城抱着她，轻轻抚摸她的头。　　　　他今天下午才很凶地对她说：“以后不许哭。”　　现在却是他自己把她惹哭了。　　　　安慰女孩子的事情，褚城没做过。　　现在更不知如何安抚楚黎珥，只能笨手笨脚地抱着她。　　把她像小孩子一样好好圈着。　　　　“你～你～”楚黎珥咿呀出声了。说话带哭腔还有鼻音，模模糊糊，让人听不清。　　“什么？”褚城疑惑地低头，瞅她的小脸。　　那张脸哭得红红的，眼睫上还沾着许许泪水，在街灯和月光下发出颖颖光点。　　　　因为刚才哭得太厉害，楚黎珥又抽噎了两下，依旧朦朦哝哝的声音：“你～你以后不要再打架了，也不要再惹小混混了。”　　说完，她又止不住抽了抽。红红的鼻子也跟着皱起来。　　　　自己为什么会对褚城说出这番话。　　她以为自己只是随口说的而已，没有其他意味。　　但她不知道的是，有的事情，靠脑子永远都想不明白，要靠的是心去揣测。　　　　这次，褚城听清楚了楚黎珥的话。　　他愣了好久好久。　　目光凝视着楚黎珥，眼眸中某种情愫的眼波在浮动。　　心间那根弦，被她温暖的声音拨弄了一下。　　至此，余音还在袅绕。　　　　这算是关心吗？　　等褚城想明白了。　　他把楚黎珥又往怀里揽着，紧了几分。　　　　他微抬起头，今夜半月，漫天繁星。　　他的唇角，悄然勾出一道弧线，比半月还要上扬几许。　　　　--　　等楚黎珥不哭了。　　褚城才轻声问：“送你回去？”　　　　小姑娘还处在惊恐中，他说话声音低得不行，他是怕又惊到她。　　这应该是他第一次用这么温柔的声音和人说话。　　就连褚煜珩一两岁的时候，褚城都是糙着个嗓门儿臭小子臭小子地喊。　　　　楚黎珥听了揉揉红红的眼睛，没说话。　　而是闷声点了一下头，算是同意褚城的提议了。　　　　要是可以，褚城可真想一直抱着楚黎珥。　　小姑娘身子软软的，抱着跟抱小猫咪一样。　　他叹了一口气，才松开抱着楚黎珥的手。　　楚黎珥精秀的眉毛拧了拧，她不知道褚城在叹气什么。　　　　“在这儿等着，我试试车去。”　　褚城起身，朝摩托车走去。　　　　维修道路的那路口处，路面不平，坑坑洼洼的，还有一些石头在上面。　　当时，褚城的摩托车开过去时，就被一块石头卡了一下。　　　　果然，等现在褚城来看时，摩托车坏了，也不知道是那颗螺丝松动了，硬是打不燃火。　　褚城火气大，骂道：“我靠。”接着一脚踹在摩托车上，把摩托车踹倒在在地。　　　　这边，楚黎珥看着褚城模糊的身影，他把车子推倒了。　　她不明所以。　　之后褚城迂回，又走到了她的面前来。　　　　他手掐着腰，懒懒散散地站着，问道：“这儿离你家还远吗？”　　楚黎珥听了，慢慢站起来，想看看这里的地标，弄清楚这是哪里。　　可是因为蹲了太久，双腿有些发麻了。　　起来的时候，身子歪斜了一下，双腿站不稳。　　好在褚城有力的大手抚住她。没让她倒下去。　　　　楚黎珥昂起脸，左瞅瞅又瞅瞅后，回答：“不远了，只隔着一条街。从前面的路口穿过去就是了。”　　“哦，那正好。”褚城笑，后在楚黎珥面前蹲下，“上来。”　　干干脆脆的两个字，有着让人不容辩驳的霸道。　　楚黎珥往后退了一步，抿着嘴巴。　　　　“上来啊，小祖宗。磨磨蹭蹭干嘛呢？”　　“你别乱叫。我不是小祖宗。”楚黎珥又退了一步。语气里有小小的脾气。　　“你不是我小祖宗是什么？”褚城回头去看，懒散的眼眸里有逗她的高兴劲儿。　　楚黎珥不满，不想和他扯这个话题了，转而说：“我自己有脚，能走路，不要你背我。”　　说完，楚黎珥绕开褚城，走在了前面。　　　　路面上混杂了大大小小的石子，她走路走得歪歪斜斜。　　褚城叹气起身，跟上去。　　等踩到那跟棒球棍子的时候，还不忘把棒球棍捡起来，往肩上一扛。　　　　“慢点儿，也不怕摔着。”他扯着颓散的嗓子，朝楚黎珥喊。　　楚黎珥回头斜看一眼褚城。　　当我小孩儿呢。　　她愤愤不满。　　步子由此走得更快了。　　　　褚城在兄弟伙面前，都是威风凛凛的，可在楚黎珥这小姑娘面前，中了邪，就是管不住她。　　最后，他也只是笑笑，扛着那棒球棍子跑了过去。　　　　--　　林荫街一过，就到楚黎珥家的别墅小区了。　　楚黎珥走在前面，褚城懒懒散散跟在后面。　　他就不是能安静的人。手上就算抡着个棒球棍子，也是手痒痒得很。　　时不时用棒球棍蹭蹭楚黎珥的斜挎包。　　楚黎珥看到了，气吁吁地把包往前面一扯。　　还回头瞪褚城。　　褚城头歪着，手蹭蹭鼻子，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楚黎珥拿他没办法，回头继续往前走。　　　　小姑娘安安静静地走路，也不和他搭话。　　果然没过一会儿，褚城手又开始痒痒了。　　他拧着球棍又开始捣腾。　　他用棍子去挑楚黎珥头上的小辫子。　　这一次，楚黎珥终于忍不住了。　　定住脚，回头，瞪着眼睛：“你别弄我。”　　褚城把棒球棒拿在手中转动，“不是我弄你，是这棍子长了手，硬要扯你的小辫子。”　　楚黎珥：“…!!!”　　　　浑人总有浑道理。　　楚黎珥说不过他。但是这次她还是要说。　　因为不发次火，她觉得褚城会一直觉得她好欺负。　　所以，小姑娘双手叉腰，眉毛横起：“褚城。”她十分严肃地喊他。　　“生气啦。记得我上次说过什么吗？你啊，生气也很可爱。”褚城一点都没被楚黎珥震住，他啜着笑说。　　说话时，人还往楚黎珥方向靠去，手上不知什么时候掏出手机，接着“咔嚓”一声，楚黎珥叉腰生气的可爱模样给照了下来。　　最后自个儿欣赏照片，笑都要溢出眼眶了。　　楚黎珥见状，伸手就要去抢。　　褚城身手敏捷，手一举，她也便扑了个空。　　　　“讨厌鬼，烦人精。”她骂他。然后扯着包一甩头，走了。　　褚城把手机好好揣兜里，他这么不容易捕捉到的镜头，他可不能让楚黎珥抢去，给他删了。　　　　“诶，你都不问问我，为什么那些混混要找我麻烦？”　　褚城跟上楚黎珥，这一次，他主动找了话题说。　　听这话，倒是勾起了楚黎珥的迷惑。　　她侧头掀起眼睫，看褚城。　　但又想起那群小混混的话，她回他：“那些混混说是你在酒吧打了他们的人。”说到这里，楚黎珥声音很轻，“那是真的吗？”　　　　“是他们中的人手脚不干净，在酒吧摸人钱包，结果被逮住了。还想诬赖给何肖那小子。我气不过，所以…”褚城顿了下，得意地挑眉，“所以一个拳头揍在了那人脸上。让他挂了彩。”　　“哦。”楚黎珥只回了一个字，因为她实在不知道要和褚城这样的人，怎么相处，怎么聊天。　　他每说一句话都可以把她气到，或者让她脸红。　　而楚黎珥每回他一句，他好像都可以找到逗她的理由。　　　　之后，两人静了。　　一路无话。　　　　褚城一直陪着楚黎珥走到家门口。　　　　“我到了。你回去吧。”楚黎珥回头，对褚城说。　　褚城把扛在肩上的棒球棍放下来， 轻轻敲了敲楚黎珥的头顶。　　他没回“好，你进去吧。”，他回答的是：“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