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哟,今个儿是遇着什么事了,茴香姑娘这般高兴,老朽站在院子外边都听着声了。”胡善扬着一张和善的脸出现在屋里,“老奴见过王妃。”
洛白芷瞧着还红紫一片天山相接得到远方,好奇问道:“胡总管可是有事找我?”
“王妃,王爷唤老奴过来领您一同去寿安宫。”
寿安宫?洛白芷有些不解,好端端的为何去寿安宫,她印象中只与秦贵妃有且仅有一次的接触,当是大婚那日坐在高堂上,一张精致美艳的脸,尤其一双桃花眼,流动间,顾盼生辉。
洛白芷借着马车内的微光偷偷打量着自上车以来一直倚靠着软和的垫子打盹的李袭夜,长长的睫毛静静地耷拉着,一双桃花眼生得与秦贵妃一模一样。只是这般温和明媚的眸子,也随了秦贵妃的性子,冷冷的,宠辱不惊。
马车摇摇晃晃,洛白芷趴在窗沿边上,看沿路美景美不胜收。
都道盛京的粟米酒,十里的桃花,吴侬软语的戏曲要数人间三绝。
沿路漫途,老叟围着一人高的瓦罐生火,集市上各色强调的哟呵,还有整片整片抽着浓密枝丫的桃树,哪一样都值得细细回味。
初春的早晨终究夹着冬日久久不散的寒潮,洛白芷缩回被冻得红扑扑的脸蛋,哈着热气将小手往毯子上凑。
车厢外,马儿忽然传来一阵嘶鸣,整个车厢身子左右晃动两下,趋于平稳后只听得胡善一句低沉的呵斥:“捡些好走的路走!仔细你的脑袋。”
洛白芷被晃得从座位上直接扑在了车厢中央,险些一头栽在了李袭夜腿上,她稳稳身子,担心地望向李袭夜,只见着他身子依旧稳稳地靠在车厢上,膝盖上毛绒毯子滑下一角,洛白芷伸出手犹豫了一瞬,翘着指尖轻轻为他盖好,而后,乖乖地坐着,心中数着数儿听外边由沉寂到喧嚣再到一片清脆的马蹄声。
“王爷,王妃,到子午门了。”
车窗边上,胡善小声提醒。
洛白芷今日穿的是进宫朝见的宫装服饰打扮,冠饰四凤花钗九树,小花数如,暗红镶玉珠绣牡丹大褙子笔躺躺从肩胛膀一直垂到了小腿上,大红鲛丝撞绿嵌金丝的褂子和襦裙在行走间熠熠光辉。珠翠叮当,甚是繁重。
反观李袭夜的宫服则简便许多,墨黑色皂角靴,红黑相接大襦袍,官帽下一头乌发半扎半放,将他的面色衬得愈加灰白。
洛白芷见李袭夜下了马车转而由宫人搀扶,上了一架步辇,稳稳当当的由人抬着往正大光明殿的方向去。她愣了愣,只身立在四面红墙碧瓦的深宫中,一时竟是不知如何是好。
“王妃?”从马车最后端跟着走了一路的丽珠试探性喊了一声。
洛白芷一直看着李袭夜的步辇消失在朱红宫墙的最末端,抿抿唇,打算找个温热的日头晒晒等候下一步的安排。
丽珠见洛白芷遥遥相望,失望的神色,心中暗哂。
做得了王妃,却得不到宠爱,被废也是迟早的事。
洛白芷侧眸,看见丽珠站在自己身侧,嘴角染上一丝笑。也是了,茴香没有进过皇宫,不知深宫忌讳,安排她跟着确实稳妥些。
丽珠叫洛白芷这般居高临下地一瞧,便想起数日前被教训的一幕,面上藏不住的幸灾乐祸陡然一僵,老老实实垂首弓背,客客气气道:“奴婢晨间得胡总管的命令,伺候您去寿安宫喝茶。”
洛白芷将丽珠从头到脚打量了好几番,心中思绪百转,这样一个没身份没地位,炮灰中的炮灰居然存心跳到一个正王妃的头上作威作福,可想李袭夜这些年生活得如同水火。
“还不带路,杵着何时休?”洛白芷柔柔的开口,细品语调夹杂了几分呵斥。
寿安宫处闻袭王袭王妃要来,早早地安排人在宫门外候着,这会子见袭王妃亭亭袅袅款步而来,王嬷嬷面上挂着笑,快步迎上,毕恭毕敬地行了个大礼:“王妃,安。”面上是和善的笑意,“娘娘已等候您多时了。”
“无需多礼,劳烦王嬷嬷引路。”
王嬷嬷起身,旁若无人般撞开了丝毫没有眼力见的丽珠,将手背置于洛白芷腕下。
一行人跨入寿安宫,行至亭台楼榭,三三俩俩,越往里走,随行的人越少,最后,只剩下王嬷嬷于右侧,丽珠于身后。
周遭花团锦簇,鸟鸣低语,流水哗哗,一片静谧。
“啪!”似是一声巴掌打在面颊上的响声,紧挨着斥咄声响起:“你不是他!他从不会卑躬屈膝,假意讨好!”
腕下王嬷嬷的手抖了抖,洛白芷狐疑地循着声响望过去,只见锦衣华服,面色娇俏艳丽的妇人坐在朱红旧木搭建的亭台下,下颚线清晰冷峻,一张薄唇微张,伸出去的右手立在半空,瘦削的身子浅浅抖动。
地上则跪着个肩颈挺拔的中郎将。
中郎将为何会在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