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很静,很远的闹市上有店家打开铺子门的声音都可以听见,洛白芷却泛起了迷糊,假装没听清。
她吴侬软语地哦了声,将环住李袭夜脖子的双手放在了他腋下,此刻两人贴得极近,胸腔里扑通的跳声相互吆喝。
李袭夜脑海中宛如炸开了花,二十多年了,从没有谁这般与他亲近过。本是该厌恶排斥的,但是他此刻却不想推开这个狡猾的小无赖。
“王?王妃?”胡善见两人就这么杵在风头也不是办法,王妃虽纤瘦玲珑,奈何抵不住王爷重病浇灼的病体,他好意提醒:“王爷身子弱,您们不妨先进屋?”
洛白芷这扎猛子似的头才惊觉自己的任性,急忙从李袭夜身上溜了下来,仰头打量他有些微粉的面色。
大意了,大意了!他面色微红,定是冻着了,自己秤砣一样的死沉死沉,别是压坏了这朵娇花。
洛白芷面上脂粉未沾,干干净净似只出水芙蓉,缓过神的茴香见此状,连忙替她围上一件大氅。
李袭夜那颗一直倔强望着远方的脑袋终是在缓缓垂下,望着洛白芷的面,他身体笔直如松,稳稳扎根青山,眸中仅剩探究的意味。
一丝惊慌从胡善眼中闪过,他扯着步子三两步走至李袭夜跟前,搀扶着他:“王爷出来许久,想着是累了,王妃不若与王爷一道进屋歇着罢。”
于是乎,胡善声音落,洛白芷便见着李袭夜的身形逐渐佝偻下去。
洛白芷:……他果真累了!我真是个罪人。
“好。”洛白芷咧嘴笑了,眼睛弯弯如月牙,又乖又灵。她跟在身后,迫不及待想去李袭夜房子里躺一躺,歇一歇。
不多远的路,李袭夜歇了三四遭,咳了半路,令人心疼得不行。
进了屋,屋内炭盆内红罗炭烧得正旺,“噼里啪啦”蹦出星星点点的火星子,洛白芷绕着炭盆走过,上下端详整个屋子陈设。
屋内并不似她的屋子那般分为里外两间床榻,只独独一张双人榻,帷幔灰白两色,各色陈设一应死气沉沉的。
洛白芷望着唯一的床榻,心中有些激动。
胡善伺候李袭夜在床上躺好后,洛白芷故作矜持地站在床边等待邀约,没曾想李袭夜眉眼一闭,安然歇下。
嗯?
“王妃呀?”胡善端着灯盏,凑在洛白芷跟前,“您歇息的屋子在耳房,奴才带您去。”
洛白芷眼睛瞪得更圆了,他们也不是没在一张床上睡啊过,何必要再麻烦去另一间床上歇息?
胡善见状,心中甚是欣喜的,忍着笑意:“王爷夜里睡得浅,经不得身旁有人。”
洛白芷皱了皱小鼻子,她是真的想知道李袭夜这样清清冷冷的一个人,床是否也是冰冰凉凉的。小时爸爸妈妈常说她是个小暖炉。冬日里大雪柳絮飘风,她小拳头热乎乎的往他们面上贴,惹得年过五旬的人笑得比孩子还孩子。
“那好的。”来日方长。
房内归于黑暗与平静,李袭夜黑夜中缓缓睁开一双迷茫的眼,很奇怪,他的心口跳得有些乱,大掌中似有若无一片柔软与馨香,他将冰凉的指尖放在鼻尖轻嗅。
天色微萌中,传出一阵阵“咯咯”笑声。
洛白芷有些认床,半迷糊着脑子直到清明,主院里较之她的偏院要热闹许多,早早的就有下人轻声扫地,嘱咐事宜的声音,听着听着,便觉困意来袭,脑子一沉,睡下了。
主院,偏院,乃至整个王府内下人后半夜齐齐起了身,胡善黑着一张严肃的脸个个人盘查,个个人审问,坦白从宽,抗拒诛杀。
下人听闻王妃玄院里遭了毒啊蛇,一个个吓得不行,唯恐这样的事再次发生在自己头上。茴香仔细瞧着人堆里各人的面色,排除嫌疑。
一片窃窃低语中,赵嬷嬷顶着那张称病有恙的脸精神抖擞地走了过来,她朝着人堆里的胡善大惊小怪地叫道:“胡总管,是出了何事?劳苦大家站成一片?”
胡善扫了眼容光焕发的赵嬷嬷,心中暗想,这个人的房子却是未搜查过!
“王妃偏院里遭了害,本总管职责所在,奉命查办,瞧瞧是哪个瞎了眼的狗东西。”
赵嬷嬷面上一狰,扯了扯嘴皮子:“我们偏院还有这样的事啊,是要好好查查。”
那毒啊蛇那般凶狠,不死也要要了她半条命。
赵嬷嬷心中正是痛快呢,挨两句不经意的骂也是舒适的。
只不过她的痛快持续得并不长久,胡善又说着:“好在那毒啊蛇是个贪吃的,在王妃屋子里乱吃了什么物件,自个儿死了。但,逝者已逝,活着的人可没那么舒服了。您说是不是啊,赵嬷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