倚在白玉椅里的少年正是传闻中那个暴戾恣睢,深不可测,提到他的名号便能够令小儿止泣的魔尊,倘若只看少年的容貌和身形,是万万不会有人相信他就是魔尊的,说是哪家名门出身的少年修士倒是差不多,可此时少年肉眼可见的心情不佳,整个人的身侧都环绕着暴虐的气息,像是翻涌的海水裹着血与火的味道,却又凝固成冰化作片片刀刃割在人身上,却是让人不得不信了。
卫绥之现在的心情确实非常糟糕。
整个魔宗里无人知晓他的原型是雪狐,他们只以为是夏天炎热,导致他每到夏天就疏懒暴躁,但实际上,更主要的是因为一到夏天雪狐就要换毛,才让卫绥之一到夏天就不悦焦躁,一想到他一身雪白漂亮的毛皮要褪成青灰色,而且身上的毛还是逐步地掉得不像样子,没有哪一只狐狸能够轻易接受这个现实。
好在他的后山可以供他化作原型休憩,所以卫绥之夏天总是原型窝在后山等待这段艰难的脱毛期过去,可今天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小姑娘,闯进了他的禁地就不说了,居然还把他当成普通的狐狸伸手冒犯了他,他一回想就似乎还能感到那只手轻柔地从他背上拂过的感觉,说不出的奇怪。
更糟糕的是,小姑娘的那一摸正好带掉了他要换的毛,叫人撞见这一幕,原本他被冒犯的怒火一下子转成了又羞又恼,作为一只极度爱美的狐狸,他实在不愿被人看见自己换毛的样子,所以连对他不敬的那个家伙都没来得及收拾。
可他回来了,心里的火气却是还没有消,这就苦了下面坐着的三个魔主了,他们可不知道卫绥之的这一系列心理活动,还在挤眉弄眼地商量怎么样回答才能不触魔尊的霉头。
三人商量不出个结果来,但卫绥之却是已经不愿意再等下去了,他揉了揉手腕,声音里透出了满满的不耐烦:“把后山里都给我清干净,再有把人给我放进来的情况,你们都知道,就不用我说了。滚。 ”
话音刚落,大殿里三人的身影就已经看不见了,仿佛他们就等着这句话,早已经迫不及待想离开了。
而随后的好几天时间里,魔宗深处的后山禁地进行着鸡飞狗跳的排查,魔宗内也人心惶惶,不知道从哪儿传出了流言,有不长眼的家伙擅闯了魔尊禁地,正巧撞上了巡视领地的魔尊,魔尊出手毫不留情,那个家伙自己死无全尸就罢了,连父母家人都被连坐落了个满门被屠的下场。
卫绥之知道这是几个魔主为了省事刻意散布下去的谣言,他也懒得去管,天气热得他整只狐都不舒服,根本没心思再去管其他琐事。
不过偶尔他还是会想起那个对他不敬动手动脚的女人,毕竟已经太久没人敢如此对待他了,每每想起,卫绥之就会忍不住磨磨他的后槽牙。
而盛嘉鱼对此一无所知,因为她正愉快地享受着她可以肆意躺平的时光。
她每日过着三点一线的生活,要做的不过就是洒扫一下寂岭上下山的石阶,以及从各个魔修口中打探打探关于魔尊的消息然后记录下来。
是的,自打盛嘉鱼进了魔宗,她就再也没有练过剑了,身上的佩剑虽然还好好的佩在身上,但是再也没握起来过了。
每日早上睡到日上三竿自然醒,以及晚上早早地躺上床看芥子袋里带来的话本就是她最幸福的时刻,当然这种时候会遭到和她同寝的女魔修碧碧的白眼,但是与在剑宗不同,她已经可以完全视若无睹了。
不过对她来说还有问题的便是,魔宗的这个食宿条件实在是太差了,可能这就是暖饱思□□吧,从前想着只要能不练剑做什么都行,现在每日里没什么事可做了,每天寻思的不是这个屋子里的霉味有点大,就是她下一顿要吃什么好了。
比如此刻,盛嘉鱼正拎着自己刚从河里抓来的鱼,考虑怎么样处理这条鱼才好,是炖个鱼汤还是就地给烤了?如果要烤鱼的话,能找到竹子就是极好的了,前几天误入的那个地方里倒是有竹子,而且还有……
盛嘉鱼想起小狐狸有些心痒难耐,但魔宗内传送点传送到的地方,总给人不是看上去那么安全的感觉,不管了,给小家伙烤条鱼吃当作赔礼道歉总不算过分吧,她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屈服于雪狐的美貌,从上次误入的树冠处进入了那片山林之中。
林子里和之前几乎一模一样,唯一有的变化就是之前躺在树下睡觉的小狐狸不见了,不过盛嘉鱼倒是不着急,她慢悠悠地寻了一处干净的地方开始准备烤鱼。
盛嘉鱼无法想象她的师尊知道佩剑被她用来剖鱼,砍竹子后的反应,总之师尊他老人家的表情一定是不太美妙的,不过好在天高皇帝远,他看不见也管不着。
盛嘉鱼将剖好的鱼腌制入味,放进砍成一半的竹筒里,再从芥子袋中拿出的各色调料里找出油倒了些许进去,控制好火候,盖上另外一半竹筒盖子,便悠闲地等在了一旁。
时间一点点过去,从竹筒中渐渐散发出烤鱼勾人的香气来。
盛嘉鱼也不着急,她背靠着古树的树干,拿起腰间狐狸毛做成的挂饰把玩了起来,盛嘉鱼钓狐,愿者上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