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无法想象那些贫困的人究竟是如何活下来的,若是他在那个境地,或许早就死了罢。
他是幸运儿,他生来便不用为生计发愁,他有父兄保护,他可以放纵恣意,他姐姐可以风花雪月,这就是安家带给他的。
他常常觉得身边即世界,那些所谓的流浪乞丐不过是自己不努力又没有足够的家产。
他从未想过,有人仅仅活下去就已经费尽全力,有人哪怕拼尽全力也只能被饿死,有人哪怕一无所有也想守护别人……
他们的困苦不是他们的错,那是谁的错?安越民扪心自问,是谁的错呢?
他有着最好的家世,优渥的条件,但是他却心安理得享受着一切,他真的配吗?
安越民带着这些复杂的思索沉入梦乡。
“小姐,小少爷睡了。”安且敲响了安越瑜书房的房门,推门而入汇报道。
“他今天如何?”安越瑜问道。
“小少爷情绪有些低落。”安且小心地回答道,他其实也不懂安越瑜为什么要让他带安越民去租界外。
“那还不算是无药可救。”安越瑜微微勾起唇角,带上了几分愉悦。
“小姐,我不明白,您为什么要让小少爷去租界外?”安且问道。
“他来上海这段时间,一直在租界内生活,租界内的纨绔子弟比起西南要玩得更花,他会变得更好还是更坏?”安越瑜眉头微蹙,“少年人总是没有定性的,也是最应该多去接触世界的,阿民如果把租界内的一切当做了真实的世界,他要怎么才能去意识到什么是民族,什么是国家?”
“他只能庸庸碌碌做一个纨绔,说得不好听些,就是仗着自己的家世游手好闲的社会蛀虫。”
安越瑜看向安且,“你觉得这个社会缺少蛀虫吗?”
安且心里一惊。
“安且,你在国外待过,又在上海待过,你比我更清楚,这个时代变化有多快,没有什么东西是可以永远存在的。”安越瑜眼神坚毅,“如果我们国家不强起来,如果我们人民不能强起来,我们在国内势力再大,在其他国家眼中永远只是待宰的羔羊。”
“我们终可能会有保护不了阿民的时候,只有他自己选择变强,才是最好的办法。”
安且没有想到过会从安越瑜这个一直被称为“大家闺秀”的大小姐中听到这样一番言论,哪怕安越瑜已经多次刷新了他的认知。
“蛋糕上最好看的裱花,也逃脱不了被食用的命运。”安越瑜淡淡道,世界永远是残酷的,国家之间的争斗从不会有怜悯。
她想要改变安越民,却又不止想要改变安越民,她想要寻找出更多能在这个时代大放异彩的人,或许这是痴人说梦。
但是,这个世界的改变,只靠几个人不可能成功,它需要所有人一起努力。
?二十一条?迫在眉睫,安越瑜不知道她能做到多少,她只是想要试试,去改变这个世界的一些节点。
毕竟一只亚马逊河流域热带雨林中的蝴蝶,偶尔扇动几下翅膀,也可以在两周以后引起得克萨斯州的一场龙卷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