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陆嫣觉得自己一定是喝醉了。　　　　酒精的香气在脑海中打着转。　　　　音乐重新响起，妖娆的女低音在耳边盘旋着，更添了几分旖旎。　　　　面前的男生还红着脸，看着她的时候清澈的目光闪烁着，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要回答她刚刚的问题。　　　　陆嫣抬了抬嘴角，提着手里的酒，率先坐回了吧台边。　　　　酒吧里面的人跟池于似乎认识，把两个酒杯推出来的时候，意味深长的对他眨了眨眼。　　　　陆嫣看得一清二楚，池于脸好像更红了。　　　　她倒了满满两杯酒，推了一杯到池于面前。　　　　池于把吉他放在脚边，似乎犹豫了一下，还是跟陆嫣碰了杯子，仰头慢慢把酒喝了。　　　　相比较起来，倒是陆嫣喝的比较豪放。　　　　还想再给他倒，池于把杯子拿到怀里护着。　　　　“我……不能再喝了。”他拒绝时候的声音也很小。　　　　“怎么，怕我把你灌醉了，图谋不轨？”她轻笑着逗他，眼角微扬，最喜欢看他手足无措的样子。　　　　好像因为他的出现，刚刚压在心底的抑郁一扫而空，看着他脸红的样子，心情便不自觉的好起来。　　　　比什么都管用。　　　　池于果然红了脸，摇了摇头，认真解释道：“明天还要工作。”　　　　陆嫣顿了顿，想起来，秦玉好像是跟她说过一句，平台已经确定要跟他们组合合作了，每周直播三小时，聊天唱歌都可以——明天是签约日。　　　　不过看他的样子，好像并不怎么开心？　　　　陆嫣歪着脑袋看他：“那为什么晚上还来这？”　　　　池于似乎犹豫了一下，最后小声解释着：“我……以前在这里唱歌，很久没来了。”　　　　陆嫣挑眉，意料之外的答案。　　　　池于又补了一句：“今天想在这里，找回唱歌的感觉。”　　　　他声音压得很低，有些怅然。　　　　很多人都不知道，池于是被节目组的人从酒吧挖去的。　　　　那时候的池于每天在酒吧驻唱，老板包食宿，每个月工资两千五，这就是他在B城坚持了两年的生活。　　　　池于去参加节目之前，老板让他别担心，大不了回来继续在酒吧驻唱。　　　　于是他去了。　　　　大舞台谁都向往，可真正站在了大舞台上，池于却好像快要忘记自己在小舞台上唱歌的感觉了。　　　　比起他的歌，那些人更关心的是他的八卦。　　　　为什么出道？　　　　出道后有什么感想？　　　　跟季凌是什么关系？　　　　以后有什么打算？　　　　……　　　　真正听他唱歌的人，好像反而变少了。　　　　以至于他自己都差点忘了，唱歌的感觉。　　　　陆嫣看着池于黯淡下去的眼睛，沉默了片刻。　　　　那天听秦玉介绍了他们组合的事以后，陆嫣单独找了他们的舞台出来看。　　　　看起来是四个人的组合，可季凌的冷、范曦的暖、杨晓杰的可爱，都太鲜明了，唯有池于，颜色淡的像一张白纸。四个人站在舞台上的时候，镜头慢慢推近，安静的池于，简直像是要被遗忘在角落里。　　　　与整个组合格格不入。　　　　陆嫣看着池于，嘴角勾了勾。　　　　“池于，”陆嫣第一次叫他的名字，前所未有的认真，“你唱歌很好听，真的很好听。”　　　　池于抬起头，对上她那双好看的凤眼。　　　　她此刻半倚在吧台上，白玉一样的手撑着脑袋上，头微微侧着看向他，眸光莹润。醉意让她的神态更魅惑了，声音里却像是有什么魔力，让他的心也慢慢暖起来。　　　　“谢谢。”他小声说。　　　　她轻笑。　　　　“别忘了，你还欠我一首歌的。”　　　　池于点头。舞台上，她威胁说不唱就要亲他的时候，他答应的。　　　　他记在心里。　　　　“现在吗？”池于看了眼空出来的舞台，伸手就要去拿吉他。　　　　陆嫣却按住了他的手。　　　　“不，”她声音缥缈着，覆在他耳畔，“要单独唱给我一个人听的。”　　　　红唇被她提起一个好看的弧度，颈脖下面，是盈巧的锁骨。　　　　简单的T恤被她在腰间打了个结，露出一小节窄窄的腰身来，因为姿势而轻轻凹进去，形成一个好看的弧度，在灯光下十分诱人。　　　　说话的时候，她故意暧昧的冲他眨了眨眼。　　　　看着男生红着脸把头低下去的样子，陆嫣慢慢把手收回来。　　　　真是个可爱的男孩子啊。　　　　一逗就脸红。　　　　……　　　　等夜更深了，这个偏僻的酒吧也变得安逸起来。　　　　池于问她：“你还不回家吗？”　　　　陆嫣看着他，开玩笑道：“不回了，今晚不醉不归。小朋友，要不要陪我啊？”　　　　池于看着她，嘴唇轻轻抿起来。　　　　他突然想起来今晚刚见面的时候，她分明是心情不好的样子，抱着酒瓶，一口又一口的灌，姿态是妖娆又魅惑的，可笑意不达眼底。　　　　直到后来，逗了他两句，才算是好一点……　　　　可现在，又恢复到了先前的模样。　　　　隐约间，也把他推的很远。　　　　“为什么……不回家？”他小声问出口。　　　　几面之交，不该问这些的。　　　　问出了口，他们之间的关系就不再是几面之交的陌生人了，更进一步的，要探寻到彼此的私人世界里。　　　　那是另一种关系。　　　　陆嫣歪过头，看见他漆黑的眸子。　　　　依然是干净的，哪怕被酒吧里灯红酒绿沾染了个遍，眼底却还是清澈的。　　　　就像现在，明知道是不该问的，却还是问出了口。　　　　陆嫣于是笑了。　　　　她抬手再去拿酒瓶子，半真半假的笑着说：“我啊，现在无家可归啦。你看，上次在网吧，这次在酒吧，我四处为家。”　　　　池于呆了一瞬：“真的？”　　　　陆嫣笑着看他呆傻的样子，故作叹息道：“你忘了？我现在可是大龄失业女青年，无处可去呢。”　　　　脑海中的记忆渐渐清晰，池于想起来了，那次在酒桌上她惹恼了公司的老总，最后玩笑似的离了席，悄悄跟他说回去要被老板开除了——　　　　原来不是玩笑，是真的？　　　　“你先回去吧，”看他好半天没说话，陆嫣已经自顾自给自己喝下去好几杯，抬起眼的时候，眼底深处已经挂了几分迷蒙，“明天还有工作。”　　　　半醉不醉的时候，正是微醺。　　　　理智尚在，她神态间的魅惑却比平时更甚了。　　　　好看的眉眼深处，勾着几分成年人之间的欲，是对他的，也不是对他的。　　　　池于心头有些不可自制地颤动。　　　　不敢多看，他深吸了一口气。　　　　侧过头的时候，他却发现余光里，舞台边上那几个蠢蠢欲动的男人竟然还在，目光时不时地看向这边，似乎只等他离开，便要有所行动。　　　　怎么能留她一个人在这里呢？　　　　池于抿了抿唇，小声说：“女孩子一个人半夜在外面喝酒……不好。”　　　　他声音越说越小，最后在她灼灼的视线下，小声吐出两个字：不好。　　　　跟那次在酒桌上一样。　　　　单纯的让人想欺负。　　　　陆嫣看着他，嘴角的弧度上扬着。她应该比他大了有四五岁吧？他还把她称作女孩子。　　　　“哦？那你说怎么办？”她勾起唇角，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你要陪我在这里不醉不归？还是说，想带我回家？”　　　　她故意给他出难题。　　　　看着男生低头不语的样子，说不出的轻松。　　　　于是下一秒，她便打算松开勾着猎物的网，随便编一个理由，让他能安心的离开。　　　　可胳膊刚探向旁边那瓶酒，一只手便先一步把酒拿开，放到了一边。　　　　陆嫣顺着那只手往上看。　　　　池于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了起来，视线微微垂下来跟她对视着。　　　　“好。”　　　　陆嫣愣住了。　　　　“没有地方去的话，我收留你，”他顿了顿，又补了一句，“多久都可以，直到你想走的那一天。”　　　　陆嫣撑着脑袋的胳膊滑了一下。　　　　“当然前提是，你愿意的话……”他声音断断续续的，紧张的情绪毕露。　　　　她站起来，微微仰头看他。　　　　“好啊。”　　　　媚眼如丝，三分醉意，七分玩笑。　　　　芳香萦绕在鼻尖。　　　　池于忽然有些恍惚。　　　　好像喝醉酒的人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