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江莲立刻站到他原来的位置,“直接把这一碗东西倒锅里就行了吧?”
池离言是乐意教学的,“用手捂着碗边,把水倒掉。然后将米倒锅里,再往里面舀勺干净的水。”
江莲依着他的指导照做,做完后盖上锅盖,拍拍手,“这样等着锅自己做就行了?也太简单了吧?”
震惊。
她居然连要生火都不知道?
池离言盯她半晌,看她是真的没想过下一步动作,站起身添把柴火,找出火折子点燃。
“好神奇。”江莲看着小火星顺着柴火越燃越旺,头一次破天荒的感到池离言有用。
虽然也就这么屁大点用。
“没你神奇。”池离言同样不禁寻思,连饭都不吃,做神仙何尝不是一种悲哀。
他对江莲的生活产生些好奇,“那你从来都不孤独吗?比如说一个人看日出日落的时候,比如说捧着凉的吃食不知如何让它热起来。”
有其师必有其徒,上一个说她孤独的还是毒半仙。
“孤独也不孤独。”江莲笑笑,“孤独的是陪着我的都是剑下亡魂,不孤独也正因如此。”
“哦。”池离言打个哆嗦,“没事,以后我可以陪你看黄昏,也可以在你感觉天凉的时候给你温碗粥。”
“你的意思是你想祭剑?”
“告辞。”说不通,江莲跟他有壁。
三年一代沟,算算时辰,他们俩之间也就隔着十几万条沟吧。
“我去看看师弟师妹们剑练的怎样,一会掐着粥好的点回来找你。”池离言衣袖一挥转身出门。
“共黄昏,粥可温。”
江莲靠在灶台边,听着倒挺像那么回事。
说好听话这方面属实是让他玩明白了,骗都骗这么认真。
用脚想都能明白,她总不可能在万剑宗呆一辈子,这儿又不是她的家。
实际上,她也不认为自己有家。
剑仙殿,那是剑仙的家。
三清池,那是莲花的家。
仙住天宫,妖住妖山,人住人间。这世上啊,什么玩意都有家,唯独江莲没有。
罢,她不需要那些。
一人逍遥自在,何来孤独之说?
笑话。
况且她还有开天陪她呢。
她看看手里的剑,“你也可以陪我看黄昏、看月亮、看星辰。谁说一定要是人?”
话说回来,大概池离言不知晓她过完明日就走,所以不与他计较。
分别之前大家留个好印象,体面点。
只是没想到这场互相欺骗的剧终来的这么快,心里总有股说不出的滋味。
一炷香后,池离言循着味就过来了。
到地方赶紧用水把火扑灭。
他不过是耽搁一小会,才替师弟摆好招式,另一边就有人喊走水了。
他是紧赶慢赶,顶着寒风,迎着黑烟,才避免心爱的小厨房惨遭毒手。
江莲呢?满脸激动望着池离言,“这么快?我的粥是不是好了?快揭开盖让我看看。”
......池离言无奈扶额,“大姐,这锅底都快烧穿了,您就站这儿看着呐?”
江莲眨眨眼睛,“对啊,不然呢?”
于她而言,有味,那就是成功。谁管是糊味是香味?有差别吗?没有差别。
都是食物散发出来的,问题不大,合理。
池离言揭开锅盖,被浓烟呛得咳嗽不止。里面的东西可以说是血肉模糊,好一道糊锅炒米。
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按理说,他是眼睁睁看着江莲做前置步骤的,咋可能做成这样?
作为一个老厨子的尊严,他坚决不承认这锅东西经过他的手。
思来想去,真相只有一个,“你加了多少水?”
江莲仔细回忆,“半勺啊。”
“为啥加半勺?”池离言瞥一眼跟碗差不多大的勺子,合着是差在这一步,被江莲身体挡住没盯到的这一步。
防不胜防。
“渴,喝了半勺。”
“你说的好有道理,我竟无法反驳。”有理有据。渴确实是个无法避免的考量,是他大意了,没把这点考虑在内。
有据个屁啊!正常人会做出这种举动吗?
她真的是个成年人?
她不会以为黑烟也在正常范围内所以才没扑吧?
就在池离言与自己做思想斗争的间隙,江莲把锅里的‘粥’盛出来端到他面前,十分自信地:“这些日子里都是你做饭我吃,怪不好意思的。今天换你尝尝我的手艺?”
他狰狞地将碗推走,“不足挂齿,不用不好意思。”
她把碗推回去,“还是要礼尚往来的,人间的道理我了解一星半点。”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我招待你是应该的,不必回礼。”池离言继续推碗。
江莲把碗推回,并用开天挡住,“尝尝嘛,我的厨艺首秀。没准很好吃呢。”
笑死,根本不用尝。
光是看看就挺顶饱。
但池离言骑虎难下,依旧不敢说。
他就不该回来,他回来就是个错误,如果他不回来他就不用面对这碗东西,如果他不面对这碗糊锅炒米他就不会陷入这种两难的境地。
他拿起碗,在江莲的注视下递到嘴边。
他想,大抵壮士去打仗前喝临别酒也是同他一样视死如归的心情。
憋着气咽下一口,挺硬,有点硌嗓子眼。
奈何江莲还期待着他的反馈,“怎么样?”
“好,喝。”为做戏做全套,池离言朝她竖起大拇指。
“好喝你就多喝点,里面还有半锅呢。”江莲沉浸在一个人的喜悦里,全然没注意到池离言异常的脸色和嘴角的白沫。
她果然是个天赋异禀的做饭小天才!